东太后却笑着拒绝了:“渊儿,哀家这些年太累了。现在只想安心待在自己宫里,为你父皇抄写佛经祈福。”
“不想理会外面的诸多事情了,你以后也不要来打扰哀家。”
刚开始的时候,箫祁渊还日日过去请安,但是都被东太后拒之门外了。
渐渐的,箫祁渊便不去了。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东太后,箫祁渊有些激动:“儿臣给母后请安。”
东太后微微一笑,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沧桑。
“渊儿,你长大了,都已经娶妻了。哀家甚是欣慰。”
箫祁渊认真的说道:“母后,儿臣一刻都不曾忘记您的养育之恩。您这些年还好吗?”
“哀家一切都好,渊儿勿念。只是哀家得知你已经封后纳妃,想见见她们,可以吗?”
“自然可以,朕一会儿就让她们过来拜见母后。”
东太后一脸慈祥:“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哀家今天出来走了几步,有些乏了。该回去歇歇了。”
“哎,人老了,就是精力不济。”
“这样吧,等后宫新人明日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哀家过去瞧瞧便可。”
“对了,渊儿,母后给你做了双靴子,你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脚。”
“母后多年未见你,预估了一下你的尺寸,若是不合适,再拿回来,母后给你改改。”
箫祁渊双手接过,靴子上的龙纹栩栩如生,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目光落在东太后长了老年斑的手上,只见她手指上满是小黑点,像是被针扎的。
“母后,您的手……”
东太后拍了拍箫祁渊的肩膀:“没事的,人老了,眼睛也花了,做点针线活,总是无缘无故的扎到自己。”
箫祁渊顿时感觉,自己手中这双靴子,有千斤重。
东太后继续道:“渊儿,这双靴子,就当母后恭贺你新婚大喜吧。母后这里,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了。”
十年前,百姓遇到饥荒,东太后把自己的银钱都捐了出去。
而且她常居慈安宫,不接受箫祁渊派人送去的月俸,她说国库空虚,银子应该留着救济百姓。身边也只留了一个老嬷嬷伺候着。
御膳房每日三餐,给她送一些斋饭。除此之外,她不许任何人踏足慈安宫。
可以说,东太后一直过着清汤寡水的日子,而且身无分文。
箫祁渊抚摸着靴子上的龙纹:“母后亲手缝制的,无比珍贵,朕怎么可能嫌弃呢?”
东太后笑了笑:“好了,哀家确实累了,该回去了。”
箫祁渊扶着她的胳膊:“母后,儿臣送您。”
东太后连连摆手拒绝:“渊儿,你有这份心,母后就很满足了。”
“是一国之君,肯定日理万机。就别浪费时间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了。”
说着,东太后转身离去,步履有些蹒跚。
箫祁渊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动容,在这世上,只有东太后是最关心他的人了。
西太后虽然是他的生母,可他一出生,西太后就被关进了冷宫。
自己继位后,把西太后放了出来,可她只知道享受奢靡的生活,并催促箫祁渊赶紧选秀,生下子嗣好延绵国祚。
从来都不曾像东太后那样,给他缝制衣服鞋子。
东太后已经走远了,她苍老的声音传入箫祁渊耳中:
“渊儿,你把大靖治理的很好,你父皇在天之灵,会很欣慰的。”
箫祁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迈步朝养心殿走去。
他试了一下靴子,居然刚刚好。
箫祁渊一直让人关注着慈安宫的动向,今天之前,东太后不曾踏出慈安宫一步。
自己与他十年未见,身形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没想到,东太后给自己做的靴子,还这么合脚。
箫祁渊心绪复杂,从小,先帝就对他严加教导,甚至为了磨炼他的意志,滴水成冰的冬日,不许他用炭火取暖。
每到冬日,他就天天待在冰冷的屋子里,读书练字。
每到此时,东太后都会悄悄给他送来一碗热汤,或者一件厚实的披风。
为此,先帝还训斥过东太后好几次。
箫祁渊闭了闭眼睛,自己这个一国之君,看似无上尊贵,其实承受了很多人不曾承受的苦难与孤寂。
东太后是自己人生中,仅有的温暖了。
入夜时分,严福进来询问:“陛下,您今日是去皇后娘娘那边,还是召新人侍寝?”
箫祁渊埋首批阅奏折,头也没抬:“朕今夜哪里也不去。”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那奴才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声,让她不要等着了。”
箫祁渊不置可否,严福躬身退了出去。
到了凤仪殿,严福把钟粹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云璃,最后说道:
“皇后娘娘,周家三名嫡女,只有周婉如最没有心眼儿,所以陛下才选了她。”
“陛下定是担心,周婉云和周婉月这样处事圆滑的女子入了宫,皇后娘娘会疲于应付。”
“皇上真的处处都在为娘娘考虑呢!”
“昨日,陛下略施小计,就把周家小姐打发出宫了,奴才猜想,另外两位姑娘,在宫里也待不了几天。”
“陛下金口玉言,说他的后宫只要娘娘一人,他定会说到做到的。”
云璃微微一笑:“陛下对本宫的好,本宫都看在眼里。”
“劳烦公公回去之后,提醒陛下,秋夜寒凉,要多添衣物,千万不要冻着。”
严福面带微笑:“奴才一定把娘娘的话带到,奴才告退。”
箫祁渊不来,云璃刚好休息休息,她还担心,万一陛下来了,又像前两日那般折腾她,那她可就受不住了。
长夜漫漫,云璃睡意全无,就拿出白天没绣完的香囊,继续缝制。
只是她从来没有学过女红,针法有些歪歪扭扭的。
绣得太过入神,云璃都不曾注意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
“在绣什么?”
听到声音,云璃心里一惊,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她急忙站起身:“臣妾给陛下请安。这么晚了,陛下怎么来了?”
箫祁渊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见她食指上渗出了一抹血珠,便毫不犹豫的把她的食指含入口中。
云璃身体微颤:“陛下,臣妾不疼的。”
箫祁渊又吹了吹她的手指:“都流血了,怎么可能不疼?”
说着,箫祁渊拿起云璃刚刚缝制的香囊,看着上面两条张牙舞爪的蛇,唇角微微上扬。
普天之下,只有云璃才会给蛇绣上四只爪子。
“你绣的这两条蛇,倒是很独特。”
云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