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无道脸上认真的神色，陈尽秋不禁心底一沉。
陈尽秋自然明白，秦家神子方才所言何意。
但是，正因知晓话中的意思。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才写满了愁容。
陈尽秋眉头紧锁，面露凝重之色，对秦无道沉声说道：
“神子，容许老夫思虑一番。”
秦无道微微颔首，他也清楚，这种抉择对谁来说都很艰难。
毕竟是要赌上自己的修仙路途......
在得到秦无道的首肯后，陈尽秋深邃的目光。
时不时地落在眼前那名人畜无害的少女身上。
他此刻心中心绪百感交集。
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掀起了惊天波涛。
旁边的苏陌青见见师父这般忧心忡忡的模样，亦是面色微凝。
他深知，眼前的秦家神子所提出的卜算，其中所牵扯的因果，应是恐怖至极！
他微微张开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良久之后，陈尽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
他那苍老的双眼中，闪掠过一丝决然。
“神子，倘若以老夫之身，换得仙域昌盛，值得！”
然而，秦无道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本神子只可护佑天机阁，于乱世中保全。”
至于仙域的其余人等，与他秦无道何干？
他又不是圣母！
看到秦无道冰冷淡漠的神色，陈尽秋也知晓劝不动。
他犹豫地点头说道：
“好。”
紧接着，陈尽秋对着玲珑和蔼地说道：
“姑娘，给老夫一滴血。”
说罢，陈尽秋便伸出手掌，示意她放在手心。
玲珑柳眉微戚，将手指咬破，挤出一滴血。
旋即，那滴血在陈尽秋的掌心悬空。
陈尽秋缓缓闭上双眸。
几息后，当他再次睁开双眸时，周身瞬间散发着浩荡沧桑的气息。
掌心的那滴血，瞬间充斥着白色刺眼光芒。
陈尽秋则是双眼紧盯着那光芒。
仅一瞬，他的双眸也开始散发白色光芒。
与此同时，一旁的玲珑也昏了过去。
随即，陈尽秋面露骇然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
“啊——！”
伴着一声痛苦的大喊声，两行血泪从他的眼中流出。
见状，秦无道立刻就要出手，想替他稳住气息、保住性命。
但陈尽秋却是大喝一声：
“不要！”
此时，陈尽秋全身的气息紊乱无比。
像是蛮牛在体内不停地冲撞般，令他的四肢和灵脉皆受到致命摧毁。
他的身躯在不停地崩坏，整个人都皮开肉绽、血淋淋的。
陈尽秋咬牙切齿，面色狰狞。
他想要将疲惫的眼皮睁大，看清那白色光芒中的景象。
苦苦坚持了两息后。
他忽然吐出一大口血，紧闭着双眼。
身体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逐渐瘫软在地。
秦无道立刻出手，为他稳住体内杂乱斑驳的气息。
陈尽秋伸手还想阻止秦无道，他沉声说道：
“神子莫要沾染了因果！”
他并不知晓，秦无道身具命运虚无体。
诸般因果，尽皆无用！
秦无道恐怖的帝境修为催动，很快为陈尽秋稳住气息，保全了性命。
但陈尽秋此时的模样，宛如战场厮杀后的将士，遍体鳞伤。
身旁的苏陌青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怔得出神。
“师......师父。”
苏陌青喃喃地喊着，神色中透出手足无措之感。
这时，秦无道双眸中黄金神华流转。
他通过重瞳之力，看到陈尽秋身躯每一处都仿佛被丝线串起。
而那些丝线串连之处的气血，皆呈现衰败迹象，诡异可怖。
秦无道往他身体内，注入了一些生机之力。
但并未有效果，好似往广袤的沙漠中，撒了一瓢水。
陈尽秋仅存的几簇黑发，在肉眼可见地变化为白发。
他艰难地抬起手，落在秦无道的手背上。
随后，他咧着嘴笑道：
“神子，不要再为老夫折腾了。”
“我感受得到，身体内的气息在飞速流逝......”
听到这里，苏陌青心中“咯噔”一下。
他连忙握住陈尽秋那枯老的手掌：
“师父，师父！你别吓我啊！”
自苏陌青穿越至这方玄幻世界以来。
一直都是陈尽秋教导、护佑他。
饶是两世为人的苏陌青，平日里行事作风洒脱不羁，此刻竟感到心在抽搐。
“你这孩子，莫要喧闹，老夫还没陨落呢！”
陈尽秋话里虽有些责怪的意味，嘴角却是浮现一抹笑意。
唯有秦无道清楚地知晓，眼前的老者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
但他体内的生机，却在飞速流逝。
“老夫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陈尽秋说出这句话时。
表情仿佛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虚妄，很是淡然。
他紧闭着双眸，无怨无悔。
即使他那准帝境的修为，也因此而尽数散去。
“神子，你若想知晓老夫看到了何等景象，便立誓护青儿周全。”
闻言，秦无道郑重地点头。
他看的出，苏陌青本质即是一位有血有肉、重情重义之人。
秦无道温声说道：
“本神子以道心起誓，若苏陌青不伤害秦家之人，本神子定会护苏陌青周全。”
得到秦无道的回答后，陈尽秋终于释怀地笑了。
“神子，我看到了大帝！无数的大帝......无一生还......哈哈哈......”
寥寥几字，秦无道便已然知晓陈尽秋所见之盛景，究竟有多么震撼！
他眉头微皱，等待着下文。
身旁的苏陌青也是神色凝重地听着。
陈尽秋笑过之后，忽然板起脸来。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了玲珑的衣角。
因恐惧而发抖的颤音，显现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是她！是她杀的！哈哈哈......嘭！”
陈尽秋此刻的状态很是疯癫，与先前判若两人。
秦无道很想他尽快说完。
若是再这么回忆下去，恐怕天机阁阁主即将神魂崩溃，堕入疯魔！
“一下全死了！”
说完这句话后，陈尽秋陷入了奇异的安静。
秦无道眉头微皱，若非感受到他尚有生机，都以为他坐化了。
身旁的苏陌青急切地问道：
“师父？师父！我师父怎么了？！”
“他无事。”
说着，秦无道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老者。
他知道，这位天机阁阁主，如今和凡人并无两样。
是陈尽秋用余生来换取了这个答案，关于玲珑的答案。
秦无道缓缓地起身，吐出一口气，对着苏陌青说道：
“别扰了你师父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