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当万民军和船夫们的注意力全被远处那仿若 “龙王” 现世般的奇异景象吸引过去时,刘松神色冷峻,带领着麾下北辽水师的士卒,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截获的两艘货船。
在厚重雾气的掩护下,他们如同鬼魅一般,沿着左侧那条极为隐蔽的狭小道路悄然穿梭前行。
这条小路藏在江水的褶皱里,四周怪石嶙峋,水草疯长,若非是那些常年在这片水域以打鱼为生,或是频繁运货的老江湖,一般人根本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此时,雾气愈发浓郁,仿佛一层厚重的白色幕布,严严实实地遮蔽着众人的视线,让人只能看清眼前几丈的距离。
苏温言正是看中了这绝佳的时机,才敢大胆谋划这场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换船行动。之所以不直接使用截获的船只,是因为这些船未经改造,内部空间布局普通,根本无法隐藏那些至关重要的物资与人员,在后续行动中极有可能暴露计划,带来难以预估的风险。
刘松站在船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不断向手下士卒发出简洁而有力的指令。货船在他的指挥下,缓缓穿过狭窄的水道,向着深处驶去。不多时,一个巨大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内静谧幽深,两艘与截获回来的货船外观一模一样的货船,正静静地隐藏在其中,仿若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出征的号角。
刘松一抵达此处,便迅速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个清脆的哨音,这是他们礼州特有的暗语,短促而富有节奏。
礼州指挥使袁钟,此刻正坐在其中一艘改造好的货船上。他身着一身朴素的船夫短衫,粗布麻衣上打着几个补丁,完全就是一副普通船夫的模样。他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内心思绪万千。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两艘舰船缓缓驶入了溶洞外面的芦苇荡。轻微的划水声传来,紧接着,一声熟悉的哨音清晰地传入袁钟的耳中。
袁钟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缓缓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向着周围那些假扮成万民军、船夫的礼州、湛州、东州三州士卒,用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说道:“起航。”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芦苇荡中,却如同洪钟般清晰地回荡着。
周围的传令兵听到命令后,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吹响了哨子。另一艘船上的人听到哨声,也心领神会,知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两艘船一前一后,缓缓地向溶洞外面驶去。
当经过刘松截获的那两艘船时,袁钟微微转头,目光落在刘松身上,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淡淡开口道:“此次若成,我俩以后也算平步青云了。”
说完,他便将目光迅速转回江面的芦苇荡中,仿佛刚刚的那番话只是他不经意间的呢喃。
袁钟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身体也不如年轻时那般矫健。属于他的拼搏时光已经所剩不多,这一次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前几日,当得知需要三州士卒潜入执行任务时,袁钟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抢在所有人面前,向苏温言请命。他与在座的其他将领不同,那些年轻将领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积累战功,去开拓前程,可他没有了。
他回想起自己一步步从一个小兵,成长到礼州指挥使,自己用了三十载,而在礼州这个小地方他待了半辈子,现在应该出去了。
他想着在小地方领兵的日子,手下的士卒装备简陋,与京城和北辽嫡系的精良装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想要提升士卒的战斗力,装备是关键之一,而俸禄则是维系军心的重要因素。
要改善装备,要么抱紧京城那些权贵的大腿,要么就只能依靠苏温言。但京城的那些勋贵、世家,一个个眼高于顶,只看重自己的嫡系势力,在京城经营多年的他们,又怎会瞧得上一个来自小地方的指挥使呢?
至于俸禄,那自然是与皇帝的赏识紧密相关。而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苏温言是皇帝的皇姐夫,是长公主的夫婿,同时还是北辽的世子,在朝堂和江湖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此一来,想要获得皇帝的青睐,追随苏温言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手下兄弟们的未来,袁钟决定赌这一把。他深知自己已不再年轻,没有廉颇八旬还能披甲上阵的豪情与实力,他必须趁着自己还能提得动刀、上得了马的时候,为自己和自己家人拼出一个美好的前程来。
在他思索之间,货船便缓缓的从洞穴之中驶出,驶过芦苇荡,在大雾的掩护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和万民军的船队汇合。
雾气中,所有的人都被远处的”龙王“吸引了眼球,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两艘货船消失,又有两艘货船在雾气之中和船队汇合。
袁钟思绪纷飞,待船队汇合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后起身,回到了船舱之中。身边的护卫看见袁钟离开,也连忙跟上。
身边跟随的士卒穿着打扮是万民军的服侍,他面容有些俊朗,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他的面容和前面行走的袁钟有几分相似,他是袁钟的长子,袁哲,字秉文。
他跟在袁钟的身后,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忍了下来。他的前面,行走着的袁弘发现了自家长子的异常,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转头看向了他,袁钟开口说到:“有什么便说吧,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袁哲看着自己父亲有些皱纹的面容,还是缓缓的开口问道:“父亲,真的必须你亲自来吗?不能让孩儿代替父亲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