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仔细打量了祁羽一番,随后开口道:“纤纤白子,书香翰墨。”
老者微微一笑,随后对着身后的书生摆了摆手,示意道,“汝且携子墨于苑中巡游一番。”
书生微微鞠躬,“先生慢走。”
“师弟,且随我来”,祁羽跟着书生慢慢走去,现在大概是还没有到授课的时间,整个苑里一片寂静,也不知道其余的求学同僚们都在做些什么。
“对了,师弟还未请教师兄的姓名呢。”祁羽微笑着向书生问道。
“我姓张名天立,师弟称呼我为天立便可,咱们同辈论交。”
书生不管是待客礼仪还是言语谈吐都无可挑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别的暂且不论,我带子墨兄去换一身衣服吧。”
祁羽自从来到云霞城,穿的都是少了两只袖子的破烂,自己没有银辉,除了烧杀抢掠这一个路数,根本没法弄一身体面的服饰。
意识到自己的打扮,祁羽有些尴尬,“那就多谢天立兄了。”
但祁羽明白,想要增加祁子墨这个身份的容错率,自己还是需要努力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防止张天立起疑心。
对于比自己弱小的人,本能会下意识的产生微不足道的同情,而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本能就会将这份嫉妒扩大十倍百倍。
祁羽随即加点老演员的天赋,开始卖惨。
“小弟原先是在云霞城方圆二里的偏僻村庄生活,每天就给爹娘干干活,收收地里的蔬果……”
祁羽越说表情越到位,甚至还用双手比划了起来。
张天立听得很认真,随着祁羽话语的深入,甚至时不时露出同情的表情,直到祁羽说完,张天立双手扶住祁羽的肩膀,认真的开口道:“子墨兄,放心吧,来到求道苑后这里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对了,子墨兄,之前就见你后面背着的棍子,这是干什么用的?”
见张天立提到权杖后,祁羽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是我之前在家用来擀面的,用出感情了,就喜欢随身带着,让天立兄笑话了。”
不得不说祁羽的演员功底是与生俱来的,通过不同的细节来无限扩大祁子墨存在的合理性。
经过祁羽这么一顿操作后,张天立已经收起了礼貌性的拘谨,对于祁羽的态度确实更加真诚了,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也就更多了些。
或许是张天立从小就在云霞城生活的原因,认为不管哪里的人说话方式都是一样的。
他对于与祁羽一开始见面的谈吐方式,没有产生丝毫怀疑。
毕竟,如果深究的话,祁羽已经露出了很大的破绽,一个只会在村里干活的娃是很少有机会能学习礼仪的,能运用的如此娴熟更是少见。
据张天立讲,求道苑名义上只是接纳拥有云霞城籍贯的普通人,但这里的先生们都很开明,对于云霞城周遭的村子也是一并纳入范围的。
而且如果本身家境贫寒,每个月还有一部分的银辉发放。
听到银辉两个字,祁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原本自己还在想,要怎么绕过张天立去向刚才的先生讨要一份专门研墨,或者厨房杂役的活,这样的报酬虽然不会多。
不过祁羽自从来到求道苑后,就发现自己只能靠忽悠和卖惨,至于真才实学的话,肚子里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多的墨水。
计划中,还需要费一番功夫才可能赚取到银辉,但现在有这种天掉馅儿饼的好事发生了,最关键的是自己只用“假读书,读假书”,钱就能跑到自己的口袋里。
祁羽听着张天立的讲解,面色逐渐变化,甚至还微微流露出一些君子不取“不义”之才的神情。
祁羽好就好在,应变能力和适应能力都是一绝,加上自己的老演员天赋,没理硬是能干出理来。或许自己只有面对值得交付后背的同伴时,才能变回原本的自己。
在求职道路上多次碰壁后,祁羽明白了何为一人千面。
要是不懂得顺势而为,那么自己就会摔的很惨。
在真实的环境中,人的实诚和付出往往不能得到相应的反馈,会演戏,便是很好的加分项。
事实证明了,这个理在求道苑这个书香地也都是适用的。
祁羽换上一身和张天立差不多的月白色长袍和白玉冠,看来这是求道苑统一的书生制式服装,唯一的区别就是张天立腰间束的是深蓝色丝绦,而自己的却是浅蓝色。
“天立兄,咱俩这带子的颜色怎么不一样呢?”
听到祁羽询问的声音,张天立耐心解释道:“这叫丝绦,浅蓝色代表子墨兄来苑内的时日尚短,我的丝绦是深蓝色,自然表明我在苑里待了好长时间了。”
随后,张天立将书苑的大致情况以及地域划分都给祁羽讲述了一遍。
这个书苑很大,祁羽在进来之时就感受到了,真正让祁羽感慨的是,这个书苑单就书生,就有两百来号人,“一个城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书生?”
教书先生总共也才有十多位,听张天立说求道苑的苑长便是道君。
“道君?天立兄能否和我说说道君,我早就仰慕他许久了。”
听到有关道君的消息后,祁羽顿时来了兴致。
“看来子墨兄果真不了解道君,不然也不会只用仰慕,来表达对道君的崇拜。”
提起道君后,张天立早就失去了儒士的风雅,一整个眉飞色舞起来。
“道君那可了不得,他是云霞的神啊,试问神怎么可以用仰慕这等词来形容呢?”
又听到类似的描述,祁羽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但还是假装好奇的开口:“道君真的有那么神乎吗,天立兄可不要故意夸大。”
听到夸大这个词后,张天立就像变了个人,变得癫狂起来!
只见张天立的右手突然提起祁羽的衣领,面目狰狞的开口:“夸大?你懂什么,那可是道君,是道君!”
“天,天立兄?”
祁羽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连忙假装自己快喘不过气。
“哦……啊,子墨兄,抱歉!”,张天立回过神来后,立马放开了抓住祁羽衣领的右手。
“无妨无妨,是子墨信口雌黄了。”
祁羽整理了一下衣领,心里的疑惑越发严重,之前他还只是猜测,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里的人在提到道君后,整个人都不对劲。
那是一种思维以及信仰的全方位偏激,他们就像是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信徒。
而且,祁羽回想起刚才张天立癫狂的神态,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画面,祁羽顿时毛骨悚然。
“那种癫狂的神态……与李叔有些相似。”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张天立的情况还没有李志那么严重,那其他人呢,这座城的人口得有多少?
“这,怎么可能?”
祁羽眉头紧皱,这一切,无一不在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或许能从道君这里入手。”
打定主意后,祁羽清了清嗓子,也装作很崇敬道君的样子,开口道:“是子墨孤陋寡闻了,不知天立兄,可否带子墨去道君讲道的地方。”
“子墨兄也想听道君的教诲吗?”
听到祁羽的请求后,张天立顿时来了兴致。
“只要能远远的见一次道君,那死也无憾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