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章那手指,硬得跟青铜似的,往我肩头一搭,好家伙,我耳朵里瞬间就响起了金属和骨头抗议的嘎吱嘎吱声,就好像有个小木匠在我肩膀上敲敲打打。再瞧他,肚子上的饕餮纹下面,那几颗眼珠红得像要喷火,皮肤下面的齿轮转得飞快,跟老式座钟上发条似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素衣那边更绝,突然“唰”地一下拉开衣襟,嘿,胸口北斗纹的第七颗星那儿,藏着师父留下的龟甲,正泛着青玉般冷冷的光,就像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龟甲,是摇光星坠啊!”她这一嗓子喊得响亮。话音刚落,脸上的金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乱成一团。血珠也凑热闹,悬在半空,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星图,这场景,简直比变魔术还神奇。
我怀里的半块玉璧也不安分了,像活过来似的,“嗖”地一下跳起来,直飞向祭坛,和师父尸身嘴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受命于天”四个大字在对接的地方亮闪闪地出现,这可不就是史书里说的传国玉玺上缺的那块嘛!
还没等我缓过神,十二金人的影子“嗖”地一下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大家伙,青铜戟交叉在一起,摆出个方方正正的井字。阳光从穹顶裂缝里透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映在飘在空中的《山海经》帛书上,那画面,奇幻得不行。
陈九章这时候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吼,跟齿轮卡住了似的,难听极了。紧接着,他的青铜右臂猛地一转,居然把自己的左臂硬生生扯了下来。断口处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摊带着铜绿的汞液,在阳光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就像打翻了颜料盘。
“师兄...镇中宫...”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我这才注意到他青铜纹路下面藏着的东西,竟然是《考工记》里提到的铸剑秘料——金锡半合金,这可太让人惊讶了。
林素衣也不含糊,“嗷”地一口咬破自己舌尖,鲜血“噗”地喷在龟甲上。嘿,神奇的事儿又发生了,北斗七星像是被唤醒的神兽,和穹顶上的星星遥相呼应。她脸上的金线重新组合,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浑天仪:“辰时三刻,紫微东移!快,带他到黄河模型里的昆仑位去!”
师父的尸体这时候也来“凑热闹”,突然从汞液里冒了出来。那身破破烂烂的百衲衣一碰到汞液就烧了起来,露出背后的《撼龙经》刺青。朱砂字迹混在汞液里,黄河模型里掀起巨浪,九条汞液变成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朝十二金人扑过去。
我赶紧拉着陈九章滚进河道,他的青铜外壳慢慢融化,声音也越来越小:“师父以前刻《黄帝内经》...就是为了今天...”他的饕餮纹“咔嚓”一声裂开,露出暗格里的青铜方匣,上面刻着“徐福奉敕”四个大字。
林素衣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凤鸣,胸口的北斗纹飞出来,变成了七个玉琮,绕着龟甲滴溜溜地转。等最后一个玉琮嵌进师父眼窝的时候,地宫里响起了编钟和骨笛的合奏,那声音,悠扬又神秘。
十二金人齐刷刷地跪下,青铜戟化成了液体,在空中一笔一划地写着《禹贡》的全文。我扯着嗓子大喊师父的遗训:“龙脉归藏!”把青铜匣按进了黄河源头的星宿海。陈九章剩下的那只右眼恢复了清明:“师兄...记得替我给洛阳老宅的桃树...”话还没说完,他就变成了一个青铜河神雕像,手指永远指向北斗。
林素衣额头上的浑天仪纹路亮了起来,她把龟甲印在眉心:“天师道守陵人林氏,以血肉祭山河!”金线从她七窍里冒出来,在穹顶上编织成了九州地脉图。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在地缝里的时候,师父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金刚伞“啪”地滑落到我怀里。我一看,伞骨上的冰蚕丝上,用血写着“骊山北麓”四个字。
终章·三年后
骊山北坡的野桃花开得热热闹闹,像一片粉色的云霞。我蹲在新坟前,倒了一杯杏花酿。突然,金刚伞尖的泥土里滚出一颗玉珠,上面还刻着星图微雕,精致极了。
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枯枝被踩断了。我转身一看,一个穿着月白旗袍的女子正蹲在那儿捡桃花瓣。她腕上的檀木串珠少了七颗,发髻上别着半截象牙簪,模样看着清清秀秀的。
“姑娘,你见过这个吗?”我举起玉珠问她。她抬起头,看了看我,眼里满是茫然,摇了摇头。
远处传来牧童吹笛子的声音,吹的正是地宫里那曲镇魂调,悠悠扬扬的,听得人心里怪不是滋味。残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墓碑上,上面“陈九章”三个字,正慢慢被爬藤盖住,藤叶的形状,就像《撼龙经》里的章句 。
山风一吹,她的旗袍飘起一角,我瞅见她锁骨下方,淡金色的北斗纹在皮肤下隐隐约约的,这可太让人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