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王大山家。
支书的儿媳李丽蓉穿着菱形羽绒服,笑眯眯在院子里遛弯。
脱掉了几斤重的棉袄,不仅浑身轻飘飘,更重要的是展露前凸后翘的身材。
她最讨厌冬天,穿着又大又厚的棉袄,抱孩子都不方便,整个人就像一个大水缸。
特别是喂儿子吃奶时,要拉开大半个棉袄,半个身子都是凉的。
“秋兰姨,这棉袄换给我呗。”李丽蓉不想再脱下来。
“丽蓉,这不是棉袄,这是羽绒服。”董秋兰不想卖,自己还没穿够呢。
“文俊媳妇,把羽绒服脱给秋兰。”王大山脱掉身上的豆腐块羽绒服,穿上自己的棉袄。
他回屋拿上儿子的猎枪,“秋兰妹,振华,跟我去村里开会。”
王振华有些纳闷,咱们是商量成立村办羽绒服公司,有必要拿枪吗?
王大山邀请村长,会计,物资保管员,民兵排长,妇女组长等七位村委会成员开会。
小王村合作社的领导班子到齐,会议地点在村委会大院。
“振华同志,这棉袄为啥这么轻?”
“村长,振华说这不是棉袄,是秋兰妹子发明的羽绒服。”
“甭管什么服,穿在身上又轻又暖和又好看,比穿大棉袄舒服多了。”
“秋兰同志,这羽绒服里装的什么棉花,摸着也不像棉花。”
众委员试穿王振华的豆腐块羽绒服,个个赞不绝口,有的夸衣服好,有的夸董秋兰心灵手巧。
董秋兰偷看儿子,心里万分紧张,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儿子发明了羽绒服。
十分钟左右,众委员各就各位,王振华带着老妈坐在村支书王大山身边。
王大山咳嗽一声,抬头扫视众人。
“羽绒服装的不是棉花,而是毫无用处的鸭子毛,在全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我建议,成立小王村羽绒服厂,王振华同志为厂长,号召全体社员入股。”
“同志们,我认为羽绒服肯定大卖,肯定大幅度提高社员的收入。”
众委员全部震惊,会议室足足安静了一分钟。
村长王伟伸出三根手指,随即微笑道,“支书同志,你让我震惊三次啊。
鸭毛是一惊,集体企业是二惊,振华当厂长是三惊。
你给大家讲讲,这个羽绒服厂怎么办?”
王振华本想让老妈当厂长,看来他们不相信女同志。
“振华,办厂是你的主意,你给大家讲讲。”王大山拿掉身上的猎枪,随手放在墙角。
王振华点点头,站起来看着众人。
“村委大院出厂房入股,我用缝纫机和技术入股,号召全体村民用布票入股。”
“公司向八达岭乡农村合作社贷款,低价购买板鸭厂的鸭绒,组织妇女生产羽绒服。”
“制衣厂给她们发工资,最后向供销社和百货公司供货。”
王振华尽量说详细,他的想法很简单,村民用家里的布票入股。
厂里的盈利给大家分红,这是很不错的集体企业架构,肯定不违反政策。
“至于股权怎么分配,工厂怎么运营,还请诸位长辈集思广益。”
王振华摆出晚辈姿态,在座的人都是叔伯爷爷辈。
空气再次安静,所有人都在权衡利弊。
他们敏锐地捕捉到“给做羽绒服的妇女发工资”,自己的老娘媳妇、儿媳闺女必须有份。
家里有三个儿媳、三个闺女的物资保管员,王老实马上举手,说道:“我赞成!”
“我也赞成,我爱人桂琴的针线活是一绝。”
“赞成,俺家二丫头的女红也好。”
“俺家大丫头也不差,我赞成支书和振华同志的提议。”
委员们都是前年老狐狸,揪下一根眼睫毛都是空的,在赞成的同时举贤不避亲。
王振华大喜,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
莫名其妙当了厂长,虽然是村里企业的厂长,你就说是不是厂长吧?
忽然,右手腕一疼。
右手被老妈握住,老妈呼吸急促,胳膊在轻颤,可知她内心的激动。
村长王伟缓缓开口,“同志们,贷款是大事,不要对信用社抱太大的希望,咱们很难贷出多少钱。
我建议,村委投资一部分,再向全村百姓集资。”
会计王大亮苦笑道,“村里的财政情况,大家都清楚,村委最多拿出一百块钱。”
王大山轻笑一声,“大亮,别在这里面前哭穷。”
王大亮点点头,随即建议道,“集资可以交给振华负责。
老百姓的钱都是从土里刨的,从鸡屁股里抠的,宝贝得很。
大家都知道振华靠打猎过上好日子,我觉得,他们应该信任振华。”
王大亮说完,笑呵呵看着王振华。
“这个建议好,我赞成。”
“我赞成这个建议,振华在村里的声望很高。”
“振华同志,这次会议是你牵头,你得起带头作用。”
委员们团结起来,一起给王振华戴高帽子,这个厂长也不是白当的。
王振华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我就当仁不让,我投资五十元,再向村民集资。”
他掏出钱袋子,拿出五十元交给老妈,看看钱袋的厚道,大概还剩五十元。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母亲要当副厂长。”
“好,我同意。”王大山拍手叫好。
“我也同意,就让求兰妹子当副厂长。”村长王伟说道。
啪啪……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大家都没意见,你要是能拿出五十块钱入股,你妈也能当副厂长。
王大山走到墙角拿起猎枪,掏出手绢擦拭枪身。
此举有些劲爆,掌声戛然而止,大家都看着他。
“羽绒服的最大秘密是鸭绒,我们的羽绒服生产出来之前,必须严格保密。”
“振华,如果我为了保密死了,你把我的大孙子养到十八岁。”
王大山盯着王振华。
“大山叔,啥意思啊?”王振华想到他的大孙子王铁胆。
那是个七岁的小男孩,眼珠子很大,总是追着他喊叔叔。
王大山道,“羽绒服的秘密只有咱们知道,谁要是泄露出去……”
“哼哼,我王大山认识你,王大山手里的枪,不认识你。”王大山猛地举起猎枪。
砰!
哗啦!
“啊!”妇女组长韩香叶吓得失声尖叫。
董秋兰也吓坏了,死死抱住王振华的胳膊。
枪声在屋子里回荡,窗户上一块玻璃被打碎。
所有人脸色苍白,都用惊恐的眼神瞪着王大山。
“大山叔,不至于。”王振华一阵无语。
羽绒服的秘密很快就会暴露,买一件羽绒服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大山叔,你要是因为保密出事,我把铁胆养到十八岁。”
王振华从王大山手里拿走猎枪,快速拉开枪栓,退出枪膛里的子弹。
“大山同志,咱们在谈羽绒服厂,你动什么枪啊?”
村长王伟陪着笑,“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咱们窝里斗了。”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枪声早就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