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扭头问跟在身后的王承柱:“柱子,其他没归队的战士,也是他们两个这种情况?是被老乡们的热情给绊住了脚?”
王承柱点点头,脸色有些无奈:“团长,我看八成是这样。今天几个战士回来的时候都给我说,走的时候被老乡们热情挽留,盛情难却啊!有的战士,家里的炕都给人家暖上了,这……这哪还好意思走?”
“主要这里的百姓,团长你也看到了,家家户户都是大新房子,说实话咱们全团留在这位置怕是都够。”
走在前面的张大彪一听这话,急了,转过身,粗声粗气地说:“团长,这还得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团非得成光杆司令不可!那咱们团还不得散伙了?要不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村子吧,不然,恐怕再待几天,部队就没几个人了!”
孙德胜也挠着头,一脸苦相地附和道:“是啊,团长,这老乡们太热情了,咱们的战士又都是实在人,抹不开面子啊!这……这可咋办呢?”
李云龙瞪了张大彪一眼,佯装怒道:
“你们懂个屁!当年长征的时候,多少战士掉队,留在老乡家里?那能一样吗?那能怪战士们意志不坚定吗?不能!那是因为咱们的队伍是人民的队伍!老百姓喜欢咱们,舍不得咱们走,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八路军得人心!”
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咱们八路军,走到哪里,就要把好名声带到哪里!这些战士被老百姓留下,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的战士作风好,老百姓喜欢!这是反映咱们八路军面貌和纪律的最好体现!懂不懂?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孙德胜和张大彪被李云龙一顿训斥,有些懵了,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团长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连连点头称是,附和道:“团长说得对!团长英明!”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两人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这好事是好事,可眼下这情况,该咋办呢?总不能真让部队就地解散了吧?
李云龙看着他们俩那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心里暗笑,脸上却依旧严肃:“行了,别光顾着点头!现在这情况,光说好听的顶个屁用!得想办法解决!”
他来回踱了几步,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这样,大彪,德胜,柱子你们三个,立马挨家挨户地去看看,那些被老乡们‘热情挽留’的战士,还有没有愿意归队的!记住,好好问问,要真是铁了心要留下来的,也别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搞不好还会让他们对咱们心生怨恨!”
“还有,你们去的时候,好好教育他们一番!告诉他们,留下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给老子丢人!不能欺负老百姓,不能忘了咱们是八路军的人!要是在地方上胡作非为,老子饶不了他们!”李云龙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走,就随他们去吧!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但是,要跟他们说清楚,以后要是想回来,咱们八路军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着!”李云龙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
孙德胜、张大彪和王承柱听完李云龙的吩咐,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团长既然已经发话了,他们也只能领命。三人齐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便各自散开,分头行动去了。
李云龙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战士们被老百姓挽留,固然说明八路军深得民心,但这队伍眼看着就要散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云龙挥手让那个战士带路,自己则带着警卫员虎子紧随其后。
战士小跑着在前面引路,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能给团长带路,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穿过几条巷子,很快就来到了一户敞开院门的人家前。院子里飘散出阵阵菜香,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蠢蠢欲动。
李云龙一闻到这香味,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心想:坏了,这谭雅不会是被这顿饭给彻底绊住脚了吧?
战士指着院子里正屋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团长,谭雅姑娘就在屋里,好像正在吃饭。”
李云龙点点头,示意战士可以回去了,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院子。虎子紧紧跟在他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屋门没关,李云龙站在门口,就看到屋里摆着一张方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京酱肉丝、葱爆羊肉、醋溜白菜,都是些家常却又极其诱人的菜色。
谭雅正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嘴角还沾着一点油光。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婶,正笑眯眯地看着谭雅,不时地给她夹菜,脸上充满了热情和喜爱。
李云龙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谭雅同志!”
谭雅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李云龙,脸上并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招呼道:“老李,你来啦!正好,要不要一起吃点?张大婶做的菜可真好吃,尤其是这京酱肉丝,味道绝了!”
说着,还夹起一块肉丝,冲着李云龙晃了晃,仿佛在极力推荐。
张大婶也连忙站起身,热情地邀请道:“是啊是啊,李团长也吃点吧,别客气,都是些家常便饭。”
李云龙摆摆手,顾不上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谭雅同志,咱们现在能不能出发?到你们基地要多久?还能赶上午饭不?”他语气有些急促,生怕再耽搁下去,部队真要散伙了。
谭雅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李云龙,反问道:“现在就可以啊,行军速度一个小时,想吃饭随时都有,食物又不是热炒菜,都是不限量的速食高能量食品,但是那么着急干啥?你看这些菜,多香啊,张大婶做的可好吃了,她的手艺可是卧龙村最有名的,难得来一次,不尝尝多可惜?”
李云龙听得直挠头,这谭雅,怎么就光想着吃了?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部队都快成“老乡认亲团”了!
他耐着性子,尽量放缓语气,哄劝道:“谭雅同志,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咱们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去你们基地,部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呢。这些菜……要不这样,让张大婶帮我们打包一些,路上吃,怎么样?”
谭雅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李云龙一脸焦急的样子,说:“好吧好吧,看把你急的。张大婶,真是太感谢您了,菜做得太好吃了,我差点都走不动路了。”
张大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你们喜欢吃就好,都是些粗茶淡饭,不值一提。”
谭雅转过头,干脆利落地说道:“出发!目标,基地!”
李云龙见谭雅终于要走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向张大婶道谢告别,然后跟着谭雅和克隆士兵们走出了院子。
回到团部,李云龙立刻召集队伍,准备出发。
战士们陆陆续续地集合起来,虽然人数比之前少了不少,但总算没有彻底散伙。
李云龙望着眼前稀稀拉拉不足300的队伍,心头滋味复杂难言,简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他李云龙戎马半生,大小战役经历无数,吃过的亏也不少,可像今天这样,带兵出来,非但寸土未得,片粮未取,反而白白折损了五十多号弟兄,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这要是传出去,他李云龙的脸面往哪搁?
“娘的,真是阴沟里翻船!”李云龙在心里暗骂一声,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哭笑不得。
要说战士们意志不坚定?那肯定不是。
要说敌人太狡猾?这更谈不上。
这事儿,还真就怪这卧龙村的老百姓太热情,生活水平太高了!谁能想到,这红警团基地还没见到影儿呢,外围老百姓的日子倒是先过得红红火火了。
这哪里是来打仗,简直是来享福来了!
正当李云龙心中百味杂陈之际,张大彪、孙德胜和王承柱三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张大彪那大嗓门老远就嚷嚷开了:“团长!等等我们!”
李云龙勒住缰绳,看着三人跑得满头大汗,没好气地问道:“怎么样?人呢?带回来了几个?”
张大彪一听这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团长,别提了,一个都没带回来。”
孙德胜也苦着脸,接话道:“是啊,团长,兄弟们不是不愿意回来,可这……这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啊!”
王承柱也跟着补充道:“是啊,团长,您是没瞧见,那些老乡们,拉着战士们的手,眼泪都下来了。有的老两口,一把年纪了,非要认咱战士当干儿子,说是看着眼熟,像他们早年夭折的孩子。”
“还有的,”张大彪挤眉弄眼地说道,“更绝了,有个战士,长得虎背熊腰的,结果被一寡妇看上了,那寡妇家里条件也好,又是新的大房子,又是好吃好喝的,说是要招他当上门女婿,那战士一听,当场就动摇了,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孙德胜嘿嘿一笑,也说道:“可不是嘛,还有几个战士,被村里的后生们喝了几碗酒,称兄道弟的,非要结拜成兄弟,说战士们和他们以前饿死、战死的哥哥长得像,非要认战士们当哥,这不,也走不动道了。”
王承柱挠了挠头,总结道:“总而言之,团长,这卧龙村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顿顿吃饱有余不说,一周还有四五顿肉,住的房子也宽敞明亮,比咱们根据地那是强太多了。
战士们都说,这才是革命胜利后的景象,咱们以前那日子,简直是苦行僧啊!这好日子就在眼前,谁还愿意走啊?”
李云龙听着三人的七嘴八舌,脸色变幻不定,时而铁青,时而无奈,最后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领袖说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捆绑以亲……自古以来都是这个套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战士们想留下,就随他们去吧!都是为了革命嘛,在哪儿革命不是革命?”
张大彪、孙德胜和王承柱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团长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团长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那些“叛逃”的战士,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团长,您……您真就这么算了?”张大彪忍不住问道,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一下子少了五十多号弟兄,这可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