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利院又过了一年，又有一对夫妻过来，或许有些人注定是要当一家人的，那对夫妻看到阿无就很喜欢，下了决心领养，我还担心阿无会再次被送回来.......”
沈荷说到这里，神情不自觉变得温柔。
“这次却没有，阿无去了新家，被照顾得很好，妈妈很有耐心，爸爸虽然忙，也总带她到处玩，阿无给我写信，字里行间都是幸福。”
“她是个重情的人，十年里攒钱寄给福利院，让我给院里其他孩子们读书，改善生活，从未间断。”
沈荷说着又再次哽咽住了。
她看着谢闻舟，轻轻擦了擦眼泪，声音依旧忍不住发抖：“直到她死。”
“死！？”
谢闻舟猛地抬眼，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
“是，一家三口死在一场车祸里，我最后一次见阿无，是在灵堂上。”
女人哽咽着，眸光悲伤。
“你都不知道，阿无是个多漂亮的女孩儿，那场车祸却让她血肉模糊，死得那么惨烈。”
“那些人，真该死啊。”
沈荷压抑着哭腔和愤怒，谢闻舟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那个女孩真的不是姜妩？
明明，那么像，眉眼，神情，他一眼就能察觉到。
可院长却说，阿无已经死了。
照片里，那个小女孩，已经死了.......那姜妩，又是谁？
谢闻舟的眉头紧锁，心底却无端也有些莫名的悲伤，他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沈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她旁边那张照片，那个笑着的小姑娘，又是谁？”
沈荷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脸上的悲伤少了些许，笑着问道：
“你是说林奚？”
这个名字一出，谢闻舟的表情微僵，林奚......不是谢家早前那个辞职的私人医生么？
他......是个女的？
“她是阿无在福利院唯一的朋友，她们俩小时候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要是有谁被欺负了，这两小家伙又一致对外，按着别人打。”
“林奚在阿无被确定领养走的同一时间，被一对医生夫妇领养走了，如今过得也不错，现在是仁心医院的主治医生，也算是满足了她养父母的期望。”
谢闻舟唇角紧抿，心底几乎已经认定，不会是同名或是凑巧，那个林奚跟姜妩之间明显很亲密，他初见时就察觉了。
仁心医院的主治医生？
谢闻舟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凌灵。
“院长，领养林奚的那对医生夫妇，是不是有人姓凌？”
沈荷点头，似乎有点意外他怎么知道。
谢闻舟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攥紧了拳头，急切地又问了一句；
“阿无当初被领养，她的养父母是谁，您能告诉我吗？”
沈荷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摇头。
“抱歉，时间太久，我已经忘了。”
这句话显然是托词，谢闻舟眸光暗了下去，他知道这是院长不愿意再提及，又或者是与姜妩息息相关的秘密，她不能说。
“那姜妩呢，她也是这间福利院出去的孩子？”
“她......也是，我与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并不太了解。”
沈荷神色迟疑，叹息着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谢闻舟表情沉重，起身同沈荷告别，走出福利院时，他不自觉地又站到了宣传栏前。
“不爱说话，不爱笑，自卑不合群，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他看着照片里，小小的女孩，再想到如今的姜妩，思绪如麻。
“你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不幸......即使是这样，也还是要推开我，一个人向前走吗？”
谢闻舟抬手，隔着玻璃，拿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女孩的脸。
心疼的眸光，难掩悲伤。
.......
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灯在远处闪烁，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喧嚣。
高级会所的走廊里，姜妩心情五味杂陈，沉默地走进了一间套房里。
“主席的位置到手，接下来要怎么做？”
套房里，林奚和张蓉蓉坐在里面，桌上摆了许多酒，这两人已经高兴地喝上了。
“谢闻祈不会轻易放弃公司，接下来，我得让他们内斗。”
姜妩声音淡淡的，往沙发上一坐，伸手拿起红酒瓶，倒了大半杯，一口饮尽。
酒精的麻醉，心头那一丝愧疚也终于没那么强烈，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眉眼间依旧没有任何喜色。
林奚瞧出她的不对劲，一把按住她准备再倒一杯酒的手：“你怎么了，渴了我去给你倒水，这是酒。”
张蓉蓉已经很有眼力劲去倒水了。
“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也不让我喝两杯？”
姜妩不正面回答，抬手抚去她的手，自顾自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咳咳......你说，他好好一个大少爷，到底看上了我什么，要这么犯傻？”
喝得这么急，姜妩似被呛到了，咳嗽着，连眼眶都有些泛红。
林奚轻轻叹了口气，不再阻止她喝酒，低声道：
“怎么？之前怀疑他别有用心，不可能是真的喜欢你，只是为了那个位置，利用起他来毫不手软。”
“现在他真的拱手让给你，证明对你的真心，你终于良心发现，心软啦？”
林奚毫不留情地吐槽，倒了水回来的张蓉蓉，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亮。
“夫人，这么说，我嗑的cp还有救，最近我那同人文都没更了，你们这样我都没素材，读者要说我发刀子了。”
张蓉蓉嘀嘀咕咕，林奚看她一眼，啧啧了两声：“真羡慕你的精神状态，这样你都能嗑？”
姜妩三杯红酒下肚，终于有了点微醺感。
她摆了摆手，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谢知秀最近频繁转移财产，这是个好时机，让谢闻祈和谢知秀狗咬狗。”
“怎么弄？”
林奚和张蓉蓉立刻不贫了，看向她。
“蓉蓉你之前查的，谢知秀名下有个别墅，每周至少有一天，谢闻祈都会在那里过夜，对吧。”
姜妩又倒了一杯酒，在手里摇晃着酒杯，看着红色的液体，眸光有些漫不经心。
“是啊，他们这么亲密的男女关系，又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外人恐怕很难离间。”
张蓉蓉面有难色。
姜妩却一脸不以为然，轻笑了一声。
“以谢闻祈的野心，恐怕谢知秀也只是他往上爬的工具。”
姜妩的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冷意：“被利益裹挟的男女关系，怎么可能牢固？”
林奚和张蓉蓉对视一眼，下意识赞同地点了点头。
“起于利益，那就让他们也终止于利益。”
姜妩仰头，将杯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锋利的眼神，也终于多了几分恍然和迷离。
.......
姜妩被送回了谢家，才刚走上二楼，便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她门口站着。
“喝酒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姜妩看着谢闻舟朝她走过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