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上官府的第一个夜晚,纤纤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门框嘎吱作响,似乎有人溜进了屋。
“是谁?”她壮着胆子问。
“纤纤,是我!”
“程叔叔!你怎么来啦?”
“嘘——”
程沐风掩上门,蹑手蹑脚来到纤纤床侧。
“你怎么样?上官云风没欺负你吧?”
“没有……不过他知道我隐瞒年龄,好像有些生气,说要去找二叔……”纤纤拉着沐风的袖子,“程叔叔,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让他告诉二叔……”她哽咽起来,“我,我……和娘,欠二叔的太多了……我怕上官老爷会把银子要回来……”
“他给了你二叔多少钱?”
“我不知道……当然越多越好……”
“怎么还越多越好呢?你这么小,师哥就把你卖了,那些银子十有八九被他贪了大半。他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您怎么能这么说!二叔照顾了我……和娘,那么多年……他的恩情,我想报还不知道怎么报呢!他把银子全都拿走,我才安心!”
这一摊子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沐风作为外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那……你想在这儿留下来?”
“嗯!”纤纤使劲点头,“上官老爷知道我年纪小,就不让我伺候他了。他……是个好人。”
“好个……唉,算了。小姑娘真是单纯,不过单纯也未必是件坏事。”沐风摸摸她的头,“程叔叔来给上官云风唱戏,尽量多待一段时间。如果上官家的人敢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嗯!”
————
日上三竿,程沐风才伸伸懒腰醒来。一睁眼看到云风正坐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沐风惊得差点从卧榻上掉下来。
“阁下是……上官三爷?”沐风揉揉眼睛。
“可算醒啦?为了你,我今日都没去镖局。”
“我……”沐风四处张望,疑惑道:“我这是……”
“噷噷……昨晚你醉成那样,发生了什么事记不清也正常。”云风唤弄花来伺候沐风洗脸。
“啊?我……”沐风匆匆抹了把脸,皱着眉使劲回忆,“我只记得我在酒馆里喝酒……再就……唉呀,之后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你来找纤纤,结果醉倒在我府门前。你找纤纤是为何?”
“纤纤……”沐风低着头,偷望一眼云风。“我不记得了……我只听说三爷买了她,给了我师哥好些银子……唔,是那丫头命好,能到这么好的人家来。”
“那你昨日,又怎么喝醉了?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纤纤,所以借酒消愁呢。”
“这,这倒不是……”沐风支吾起来,“我……我问师哥借了点钱,他一直在催债,还说不还钱要拆我的戏台。可要是没了戏台,我还怎么赚钱还他?昨天听说纤纤这个事,想他也是不差钱的,还来催我的债。我心中自是不平,因此出去吃了好些酒……”
“欠了多少?”
“呃……三爷何必问这个……”沐风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这人酒品不好,昨夜在贵府恐怕没少闹事……若是砸坏了东西伤了人,也实在拿不出钱财来赔礼……若是三爷喜欢看戏,我也只能给三爷演戏来抵了。”
“好啊。”云风立时就答应下来,“不过光演戏可不够。”
“那……那……”
“告诉我你欠了多少银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沐风不知云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略想一番还是开了口:“原本只从印局贷了四十两,哪知断了一天没还上,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拆东墙补西墙的,如今还剩五百七十两没还。这以后能不能还上也未知,没准哪天我这条贱命就要拿去抵债了……”
果然沐荷说得没错,他这个师弟是个无底洞。云风在房间里踱起步子,脑中盘算着这笔交易值不值。良久,他把折扇啪地往手里一合,坐回沐风面前道:“我替你还这笔欠账,不过你要给犬子当一个月的教师,教他好好习武,如何?”
“啊?”沐风着实没想到,云风的要求竟然是替他教小孩。“我,我不过是个戏子,如何敢教镖局的小公子呢?这不是班门弄斧来了……”
“你的功夫,昨日我门下家丁都领教过了。我自己家的镖师,是不会尽力教犬子的;学府的教师不一定有你本事强,架子还大。犬子的假期就剩一个月,刚好你为他补习一个月。如果有效果,说明我这五百七十两花得值;没效果嘛……那你就得用别的方式来偿还了。”
“唔……”沐风似乎很是心动,向云风抱拳道:“承蒙上官三爷厚爱,沐风一定不负重托!”
“好好好!”云风让剪月带他到厢房住下。
弄花一脸不解,问少爷道:“这人有什么好的,爷那么捧他的场?”
“你没听过他的戏,自然不懂了。”
“爷爱听的上流戏,我的确没听过;不过我小时候在乡下,逢上红白事了,也有戏班子来搭台唱两出。那涂上大红脸,咿咿呀呀的,也没觉着有多有趣儿啊!”
“哈哈哈……”云风用折扇敲两下弄花的头,“这几日把西北小院原先拆了的那个戏楼修修,重新搭起来。程沐风离开之前请他唱一出,好歹给你们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