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县县令府邸。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不知唱的是出什么戏。
“涛儿这两日可有消息传来?”田县令闭着眼睛,敲了一下手中的烟斗,身体随着那戏台上的声音小幅度的摇晃着。
他身后站着的一个作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闻言,弯腰恭敬回道:“没呢,应当是还未曾有什么进展。”
“要不是没办法,我实在是不想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来干,这孩子还是欠缺些稳重。”田县令叹了口气。
睁开了眼睛,也没了看戏的兴致。
摆了下手,台上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戏子小心翼翼地的挪着步子退了下去。
“说不定七公子这次长进了。”师爷讪笑着。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个都不太相信。
“那李昭到底是何底细,可有人打探出来了?”
“莫不是那位名将的后人?”田县令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头问道。
“七公子之前的信里说,她就是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以前应该就是个普通庄户人家的妇人。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样的机遇,才变得那么厉害的。”
“这话说出去谁信?”田县令嗤笑了一声。
“人家放出来的掩人耳目的假消息,就他当了真还给巴巴的传回来。”
“罢了罢了,要是他实在不行那就算了。”
“那李昭来历不明,以两千人抵挡住了蛮人五万大军攻城,跟战神转世似的。”
“这几日我这心突突的,总感觉不太安稳,若是跟她为敌招致大祸,那就得不偿失了。”田县令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那是罗崖县位置特殊,她占了这个便利。”师爷不太认同。
“一个女人而已,县尊还真信了那谣言?就是有哪路神仙下凡来,那也绝计不会投胎到一个女人身上不是?”
“若是这个计划能成的话,届时粮草运到陛下那,加官进爵那是指日可待啊!”
田县令皱着眉头狠狠的抽了两口烟:“现在城外被那些贱民挡着,有个什么消息也难传,也不知道都城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蛮人大军已经过去,若是都城守不住的话......”
那他得了那么多的粮草,没有兵他也守不住啊。
他也真是搞不懂了,都放出了消息说罗崖县那边会给粮食安置,为什么还有一半的灾民没走,还是守在城外。
这好赖都分不清,怪不得成为了灾民。
但其实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没走,是因为过去罗崖县的路难走的很,大多数灾民都饿的两眼发晕了,想要走过去很难。
还不如留在广平县城外,现在万物复苏,已经有野草冒出来了,挖野菜吃草和树叶在这能熬下去,但想走就难了。
他们也在赌,赌广平县被围久了没有存粮了迟早会开城门。
而且若是广平县县令再不作为,周边村庄的人家根本就不敢拿种子出来去种地。
因为一种下就会被灾民给刨出来吃掉,广平县的那些村民都只能聚集在一起抱团,这才能防止自己的存粮被灾民给抢走。
可想种地那是别想了。
时间拖的越久,种不了地没有收成,到时候广平县的人都得喝西北风去,跟他们也没区别了。
所以他们赌广平县县令不敢继续拖下去,之后还是会安置好他们。
这样还费劲再跑去罗崖县干啥,听说那边都是要签卖身契的。
“咱们陛下跟淳王殿下合作,那些蛮人绝对攻不进去,说不定之后还有来无回,县尊可放宽心。”师爷劝道。
“我倒是想放宽心,但现在啥消息都没有,我心慌的很。”
“现在这天越来越好了,今年都还没开始播种,再耽误下去,咱粮仓的存粮再多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田县令愁的脸上的八字胡都耷拉了下去,丧着个脸。
“要是都城那边......”他压低了声音:“败了,那咱们要咋办?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咱岂不是死路一条了?”
都城若是败了,被蛮人接管......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异族之人哪会给他们这些人活路啊。
而他们之前祸水东引让灾民过去了罗崖县,又让田涛去偷粮,算是把这个邻居给得罪了。
想要抱团取暖都不行。
那李昭还能抵挡住蛮人守住城,可他不行啊。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清二楚,真要是蛮人过来攻城,他觉得他站着迎接而不是跪着迎接,都能算他有骨气了。
“县尊的意思是?”师爷的腰弯的更低了。
刚说完便被田县令拿烟斗敲了一记:“我问你,你又问我?我要是知道,我问你干啥?”
“为啥我这手底下就没一个有脑子的,这偷粮食的事儿,我现在怎么看都不靠谱,当初我怎么就听了你这歪主意了呢?”
田县令一边说一边‘叭叭’的抽着他的烟斗,整个人都被淹没在烟雾里。
师爷嗓子痒的不行,想呛出来又不敢,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说是歪主意了,明明就是他自个想去都城邀功,现在干了一半又开始怂了,就这还邀什么功?
那胆子都没老鼠大!
师爷不断的在心里腹诽,脸上却端着一张毕恭毕敬的笑脸。
田县令也不用他回复,纠结了这么一下,越想越觉得这事不靠谱:“不行,我决定了,你去信把涛儿给叫回来。”
“这事儿咱不干了,趁那啥李昭没发现,咱就当啥都没发生过,快点让他回来!”
他这话刚说完,师爷都还没来得及出声答应下来。
便见不远处一个小兵一边跑过来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大人!大人!不好了!!”
“城楼上被射来了一个人头,是您侄儿田涛公子的!!!”
“啪叽”一声,田县令手上的烟斗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