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冬日愈发冷冽,漫天的风雪像是织就的白色帷幔,将大地覆盖得一片苍茫。萧长瑜坐在营帐中,火炉烧得正旺,一缕淡淡的青烟缓缓升起,温暖了这寒冷的空间。他手中握着李庭从京城带来的信笺,目光停留在信上的每一个字句,神情柔和了许多。
李庭的字迹工整有力,信中详细述说了南方白莲教的剿灭情况,以及京城近来的消息。特别是关于顾明书的一段话,让萧长瑜心头一热。他反复读了几遍,直到心中那份急切的归家之意越发浓烈,才将信折好,放在案几上。
“将军,京中何消息?” 阿苏尔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盏温热的酥油茶,恭敬地放在萧长瑜面前。
萧长瑜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少了往日的冷硬,多了几分柔和:“李庭来信了,南方一切平定,他已回京。明书……一切安好。”
阿苏尔看着萧长瑜眼底难掩的思念,轻声道:“将军可是想快些回京?”
萧长瑜沉默片刻,端起酥油茶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弥漫开来。他点了点头:“是啊,快春节了,京中的人都盼着我回去。”
阿苏尔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将军放心,漠北这边的事,您交代下去便是,我等自会处理妥当。将军为大清征战多年,难得与顾公子团聚一回,还是尽早归去为好。”
萧长瑜听闻,看向了阿苏尔,语气中多了一丝感慨:“此番漠北征战虽已告一段落,但边疆之地终是多事之秋。我虽想回京,却不得不将一切安排妥当,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
“将军是有大谋之人,属下定当为将军竭尽全力。将军若有何吩咐,阿苏尔必当全力以赴。” 阿苏尔说着,语气里满是坚定。
萧长瑜看了他一眼,神色中带着几分信任:“如此甚好。我准备写信给魏启,让他尽快赶来与我汇合,协同处理漠北余下事宜。阿苏尔,你先去通知各营主将,明日中午来大帐议事。”
阿苏尔拱手一礼:“属下这就去办。”
等阿苏尔离开后,萧长瑜重新将李庭的信展开,目光落在信中那句“顾公子的心却一直在将军这”上,心中竟涌起几分难以言喻的暖意。他拿起笔,在案上的宣纸上缓缓写下几行字。
“明书:漠北风雪甚寒,然不及离人心中之冷。得李庭信知你安好,吾心稍安。春节将至,吾必尽快返京,与汝团聚。京中种种,汝勿忧,吾一切安妥。”
写罢,他将信笺折好,装入信封,命亲信快马送回京中。
京城虽不似漠北那般寒冷,但冬日的冷风也让人透骨。明华园内,戏班的众人正在为年末的演出忙碌着。顾明书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站在戏台前看着众人排练。他的神色虽淡然,但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顾公子,近日明月清风那边的戏班似有动作,频频派人打探我们的排练。” 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低声禀报道。
顾明书听了,眉头微微一皱:“莫要理会。他们若能学去皮毛,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投向戏台上的演员们,声音不疾不徐:“今日的《牡丹亭》唱词处理得还算到位,但情感仍不足。戏中杜丽娘的情深意切,是全戏的精髓,你们只顾着唱腔,却少了那份沉浸其中的真情,如何能打动人心?”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纷纷点头称是。顾明书的声音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唱戏,不仅要会唱,更要会演。唱词是骨,情感是魂,二者缺一不可。再练!”
这时,李庭从台下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笑着说道:“顾公子,忙了一上午,先用些点心罢。”
顾明书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稍显柔和:“李大人刚回京,公务繁忙,怎有空来看戏?”
李庭笑道:“好不容易回京了,不来看你,岂不是被将军挨骂了?”说着,他将食盒放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将军的信,我已送去了漠北,他近日定会回京。”
顾明书闻言,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低声道:“那便好,他在漠北有一段时日了,我日日思念,却也怕扰了他的军务。这封信,托你带去漠北,已是我最大胆的奢求。”
李庭见他如此,笑着说道:“你啊,心里装着他,却不愿说出来。他倒是聪明,什么都明白。你且安心准备过年,他定会赶回来。”
顾明书点了点头,目光透过窗外的飞雪,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披着寒风归来的身影。
“萧长萧长瑜抬起头,看了阿苏尔一眼,声音淡然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和:“京中一切安好,南方的事也已平定,魏启很快就到漠北了。李庭也回京复命了,他提到了明书……”
他顿了一下,抬手端起酥油茶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心间,又继续说道:“明书一切无恙,只是……过年的时候,他盼着我回去。”
阿苏尔听到这里,微微一怔。他很少见到萧长瑜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语气中更是少有的缱绻与思念。他试探地问道:“将军……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萧长瑜低头沉思片刻,放下茶盏,眼中透出几分坚定:“魏启一到,我便动身回京。漠北虽苦寒,但新年是团圆的日子。我许过他,要和他一同过年。”
阿苏尔点点头,随即低声说道:“将军待那位顾公子,真是与众不同。”
萧长瑜挑眉,眼神中透出些许凌厉:“为何如此说?”
阿苏尔见状,忙解释道:“属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感慨将军行事果断严厉,却对顾公子如此用心,八百里加急送信、节庆赶回……这样的情义,属下佩服。”
萧长瑜听罢,脸上的冷意稍稍缓和,带着些回忆的神色说道:“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他的安稳,我来守护。他的愿望,我来实现。只要是我认定之人,我愿如此对他。”
“将军和顾公子如此深情,真是羡煞旁人。” 阿苏尔点头,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若属下也能找到这样的人,愿用一生守护,便是此生无憾。”
萧长瑜没有接话,只是淡笑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营帐外,透过风雪,似乎已经看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看到了那人温暖的身影。
“阿苏尔。” 萧长瑜突然唤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柔和。
“属下在。” 阿苏尔立刻立正答道。
“你妹妹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阿苏尔一怔,随即低头道:“属下已派人去接她,只是道路不太安稳,还需些时日。”
萧长瑜点点头:“务必小心,必要时可借兵相助。等我归京时,你们兄妹便随我一同回去。京城虽复杂,但比漠北更为安稳,你妹妹年幼,还是适合安居之所。”
阿苏尔眼中微微泛红,重重地跪下:“谢将军大恩!属下必定为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长瑜皱眉,将他扶起:“别动不动就跪,这习惯我说过多次。”
阿苏尔站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坚定地说道:“将军恩重如山,属下铭记于心。”
两人对话间,营帐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名士兵掀开帘子行礼道:“报!魏启副将已抵达十里外的关口!”
萧长瑜闻言,神色微动,迅速起身,披上大氅道:“立刻备马,我亲自迎接。”
“是!” 士兵领命而去。
阿苏尔见状,连忙说道:“将军,外面风雪正急,还是让属下陪您同去吧。”
萧长瑜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营帐,寒风扑面而来,冷得刺骨,但萧长瑜心中却多了一分暖意。他翻身上马,手握缰绳,目视远方,自言自语道:“明书,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阿苏尔听到这句话,只能微微一笑,却没有出声。风雪中,两人策马疾驰,朝着关口的方向奔去,仿佛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也因将要到来的团圆而变得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