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人命如蝼蚁,高云伍心中满是悲愤。
“我等这些人图什么?还不就图个活着,在这乱世活下去。
每个大人都只想着让我们效死,可曾有一个大人说过让我们活?
今日,旅帅说要带领我们活,就冲这个活字,我高云伍这条命就交给他了!”
言罢,高云伍猛地跪伏于地,声如洪钟:“旅帅,高云伍与您同一个云字,誓同您生死与共!”
周云在旁暗自思忖,这高云伍还说自己不会说话,此刻这番言语,简直就像自己安排的人说出来的一样,感人至深。
他赶忙上前,一把扶起高云伍。
“今日,我决定成立向云社,此中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意。
我们为了自己活,为了子女活,更为了这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活。
向云社,就从这里开始!向云社……”
周云高举右手,声嘶力竭地呼喊,那充满力量的声音有节奏地在空气中回荡。
“向云社,向云社……”
众人纷纷高举双手,向着天空齐声高呼,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
待呼声稍歇,周云朗声道:“我忝为向云社社长,高云伍担任秘书长,大家意下如何?”
“同意,同意……”
众人齐声回应。
“今日在场之人,皆为向云社成员,若有不愿加入者,绝不勉强。
此后,向云社一视同仁,每月从我们的军饷中拿出五文钱作为社员费,交由高云伍保管。
日后,无论社内何人伤残、身死,除了应得的抚恤,向云社亦会给予钱粮补助。”
“若同意,请举手。”
周云说完,目光扫视众人。
只见底下众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虽动作有些参差不齐,但那股坚定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今后,无论大家是否还在同一阵营,哪怕身处敌营,只要向云社尚在,社员费按时交纳,且未被开除,若有困难找到向云社,我们定当相助。”
周云郑重地许下承诺。
在众人高呼“向云社”的激昂声浪中,周云结束了这场意义非凡的仪式。
随后,周云将众人安排到各哨总以上的副职之位,并兼任参赞。
在后续的军议中,明确了副职的工作职责以及与正职的分工。
正职负责军事行动的指挥,副职则主管后勤,而人事变动则由双方共同管理。
至于参赞,主管军功赏罚,兼任参赞的副职履行相应职责,未兼任者则无此权限。
会上,周云耐心地为众人答疑解惑,身旁新成立的秘书班负责记录,这秘书班目前仅有两人,一人负责对外军事情报的整理,另一人则对内收集汇总内部情报。
周云一行人在这村子停留了四天。
第三天时,雨虽停了,但路面积水甚多,行军困难重重,直至第四天才率军向南而行。
……
李友军的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这暴雨后的阴霾。
李友手持权将军刘宗敏送来的军报,眉头紧皱,坐在下方的黄都尉等高级将领,目光皆紧紧盯着那份军报,神色凝重。
这些日子,他们过得苦不堪言。
行军途中,暴雨突如其来,前后十里之内竟无一处可遮风挡雨之所。
粮草也大多被雨水浸湿,而离他们最近的榆次县城,虽仅三十多里路,却仿佛远在天涯。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冒雨前行,赶往榆次县城休息。
可这时代的道路本就崎岖难行,大雨倾盆之下,更是寸步难移。
前面的人走过,留下的是浅浅脚印,中间的人再走,便是一脚沉重的稀泥,到了后面,路面已被踩出一个个大坑。
更有那运载粮草的大车,一路走走停停,众人又是推又是拉,区区三十里路,竟耗费了一天多的时间才来到榆次县城下。
然而,榆次县城却城门紧闭,将他们拒之门外。
如今的榆次县,早已脱离了大顺朝的掌控,县令与城内乡绅勾结,把持着整个县城。
任凭李友军如何呼喊,或劝降,或威胁,城上之人皆置若罔闻,毫无回应。
李友气得怒发冲冠,却也无计可施。
可他们刚在城墙边扎营,城上之人竟不打招呼,便向下投掷砖木擂石,一时间,李友军阵中惨叫连连,鬼哭狼嚎。
可这大雨倾盆,攻城谈何容易?
李友等人只好去附近砍伐树枝木头,勉强搭起简易营帐,好歹能遮挡些许雨水,有了个勉强休息的地方。
本以为雨很快就会停歇,谁能料到,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李友军士气低落,开始出现逃兵,不少将士也因淋雨受了风寒,病倒在床。
六千将士,如今竟折损了近两成。
好不容易等到雨过天晴,太阳高悬,李友正准备下令攻城,想着要一举拿下榆次城,以泄心头之恨,甚至起了屠城之念时,却收到了刘宗敏的军报。
李友看完军报,默默递给面前的几位将领,自己则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榆次城,陷入了沉思。
想当初,他们出征之时,率领着一万多人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信心满满。
可如今,一路追击下来,却落得这般凄惨境地。
兵员不足半数,伤兵满营,粮草物资损失殆尽,而追击的目标却遥不可及,前方还被这仅有当地武装驻守的榆次城挡住去路。
现在权将军下令让自己撤军去南阳,与大军一同回西安,可自己这般狼狈,又有何颜面去见将军和皇上呢?
这时,众将领都已看完军报,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心中都充斥着不甘。
黄都尉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追不上那周云小儿,灭不了李岩反贼,难道还打不下这榆次县城?
无论如何,得找回点场子!”
其他将领纷纷点头赞同,这些日子的苦难让他们满心愤恨,临走之前,绝不能让这榆次县的人看了笑话。
李友听闻,眼中空洞的神色渐渐被一股狠厉取代,他狠狠一拍大腿,气势汹汹地吼道:“打榆次城,屠尽满城人丁,财富任你们拿取!”
仅仅一天时间,榆次城便被攻陷。
那场景,宛如人间炼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那些曾下令关闭城门阻挡李友军的县令和乡绅,都被剁成了肉泥。
李友军在搜刮完城中的粮食财物后,才撤兵向西而去。
……
周云接到赵六递来的军报,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这并非只是一句空话,而是眼前这血淋淋的残酷现实。
他深知,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早日结束这乱世纷争,尽快壮大自身实力,早日将满清鞑子驱逐出去,否则,不知还会收到多少诸如扬州、嘉兴屠城之类的噩耗。
就在大军行至武乡境内时,徐同道派人来报,大军右前方出现一支近千人的步军,距此约二十里,请旅帅早做准备。
骑兵的优势在此时尽显,有了骑兵,战场的纵深得以拓展至几十里之外,主力部队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做好战斗准备。
周云下令再探,同时令前后左右中部各军,以战斗阵型缓缓前进,寻找有利地形,严阵以待。
自从军队整编后,周云的部队还未曾经历实战磨练,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前方探骑如穿梭般来回,不断传递着最新军情。
“报……不明军队距此十五里,旗号为李。”
“报……不明军队距此十二里,旗号为李。”
周云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军报声,恍惚间有一种在后世看电视的错觉,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可他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这是残酷的战场,是生与死的较量。
直至又一声军报传来,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报……已探明不明军队为李岩将军亲率人马,距此不足五里。”
周云惊愕地站起身来,心中满是疑惑。
这李岩怎么会亲自领兵前来?
他们不是已经撤离到黎城等待自己了吗?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
他急忙招来亲卫队,牵过马匹,翻身上马,一边令部队解除戒备,一边快马加鞭向着李岩来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