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聚黄鹤楼下,现场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过,吹动着旗帜发出的猎猎声。
方云海上前,走到那宣旨钦差太监面前,微微点头示意。
太监战战兢兢地从怀中掏出册封诏书,双手颤抖着缓缓打开,用带着一丝颤音的语调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祖宗之业,守社稷之基,虽逢艰危,然中兴之志未尝稍懈。
今值四海板荡,九州未宁,赖忠臣义士之力,以图匡复。
原大明忠臣周遇吉,忠勇绝伦,节义昭彰。当社稷倾颓之际,独守危城,力拒强敌,临难不屈,舍生取义,其忠烈之气,贯于日月,感于天地,朕每念及,未尝不泣下沾襟。
其子周云,克绍父风,英武有为。统领夏军,屡立战功,威扬四方。朕嘉其勋劳,特加殊典。
今册封周云为夏王,晋位总制山西、河南、湖广、江西军政事务。于辖内,一切军政事务,许其自决,朕不从中掣肘。
望卿秉持忠诚,以安黎庶,整饬武备,荡涤贼氛。保境安民,使百姓得享太平之福;厉兵秣马,为朝廷早复中原之土。上不负祖宗之托付,下不负苍生之仰望。
朕将倚卿为干城,共图中兴之大业。
钦此!
弘光元年十月二十八日”
周云微微弯腰,从太监手中接过诏书,目光在那用印之处停留片刻,随后抬头看向旁边的方云海。
方云海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周云将诏书递给一旁的李岩,说道:“劳烦副帅收着了。”
就在这时,原顺军制将军袁宗第不屑地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大顺将士岂能奉南明伪诏?为何都帅不直接登基做我大顺皇帝,还做什么劳什子南明夏王?”
他满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身上的铠甲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另一名大顺降将刘体纯也站了出来,附和道:“本将也不认这南明伪诏,什么破夏王,我们不认!”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神色激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的怒火点燃。
骚动如沸水翻腾之际,田见秀玄铁重甲撞开人群。
这位曾单骑破潼关的骁将反手抽出佩剑,剑鸣声盖过所有喧嚣。
寒芒过处,三寸长的虬须根根戟张:\"再有妄议军令者——\"
剑锋斜指,正抵在刘体纯咽喉三寸处,\"犹如此案!\"
话音未落,青石案角应声而落,断面平滑如镜。
死寂中,周云缓步登阶。
暮风卷起他素白披风,露出内衬猩红战袍。
目光扫过之处,方才还怒目圆睁的将领们纷纷垂首——那眼神竟似能剜出人心肺腑。
\"诸位可知这黄鹤楼檐角为何铸有二十八铜铃?\"
清越嗓音惊破暮色,\"昔年黄祖在此阅兵,每斩一将,便悬铃一枚。\"
他忽而轻笑,指尖抚过腰间玉带,\"今日倒想看看,本王的玉带,可系得下几枚铜铃。\"
宋献策最先伏地,额头重重叩在青砖上:\"夏王天命所归!\"
顾君恩的象牙笏板跌落阶前,匍匐间官帽滚落犹不自知。
霎时间\"万岁\"声震得檐角铜铃齐鸣,惊起江畔寒鸦蔽天。
周云等仪式结束,他轻轻招手,叫过方云海,对着那不远的钦差微微使了个眼色。
方云海心领神会,没有多言,转身快步离去。
周云回到武昌城的楚王府内,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派人通知自己的大哥李岩前来。
没过多久,李岩匆匆赶来。周云一见到他,眼中满是欣喜,急切地说道:“大哥,这一别又是小半年过去了,家里那边红薯收成咋样?我姐是不是快临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迎上前去,脸上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岩昨天才到,还没来得及和周云私下见面,就去参加了黄鹤楼的接诏仪式。
此刻听到周云的问话,他佯装生气,半开玩笑地说道:“老三,你连口水都不给我喝,就这么着急问事儿啊?”
周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给李岩让座,又赶紧吩咐下人,恭敬地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李岩接过茶,轻呷了一口,缓缓说道:“红薯早两个月前就收获了,现在都种下第二茬了。不过这天儿越来越冷,估计二茬的收成不会太好,好在第一茬收成不错,咱们不用担心粮荒了。”
周云一听,兴奋得在殿内来回踱步,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事比解决粮食问题更让他有成就感的了。
“只是,这红薯天天吃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不过好在咱们现在已经拿下湖广一部分,江西也很快就能拿下。到时候把红薯和这两地的主粮互相置换一下,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李岩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一丝忧虑,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未来的粮食规划。
周云却没有想那么长远,他觉得只要暂时保证不饿死人,军粮有保障就行。
至于之后怎么解决粮食多样化的问题,他下意识地觉得那是大哥李岩的事儿,自己就懒得去操心了。
“我姐还好吧?”周云又想起了红娘子,关切地问道。
“她挺好的,现在有个彩云派来的女徒弟在悉心照顾,一切都还顺利,就是临盆还得等段时间。这边的事儿安排妥当,我就回去了。”
李岩回答道,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
“嗯,这样最好了,我姐这些年太不容易了。”
周云感慨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对姐姐的心疼。
“老三,你这夏王也封了,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岩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问道。
“大哥,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先思虑一番。”周云坐回太师椅上,看着李岩说道。
李岩又呷了口茶,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在旁侍候的下人。
隐在角落中的方云海立刻心领神会,轻轻一挥手,所有在殿中的下人都悄然退了出去。
只留下方云海在门外亲自守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李岩不经意间目光扫过窗外芭蕉丛——分明瞥见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