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终年被雾气笼罩,沧海桑田已成一片禁地。
在这片荒无人烟之地,一个绿色小旋涡慢慢形成,不断扩大。
流失的力量如同喷涌的鲜血一点一滴耗尽墨故知的生命,她身前摊着张地图似的东西,上面八个光点分散在四海界各处,第九个若隐若现。
相亦盘踞在一侧,他被尘镜困了几百年,获得自由后应当感到兴奋。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留在了这个女人身边。
也不知道人类修士是怎么修炼成灵族的,竟然能够不声不响地穿过上界结界。
太不科学了。
相亦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救了他,也不说要干嘛,跑到这全是怨气的地方一待就是上百年,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跟着她了。
话说现在偷偷溜走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不是他不仗义,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就在相亦打算溜走时,处在漩涡中心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
“我不是要跑啊。”相亦有些心虚,“我只是要出去觅食。”
墨故知没有理会,心念一动把相亦收进了识海,“天谴降下了,不想死就老实待着。”
“等会儿!”大蟒蛇第一次觉得自己进化没彻底,天谴?!这合理吗?
头顶上仿佛裂开了一个洞,业火缠绕着雷电,蓄势待发。
墨故知忽然注意到天边白色人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知道,那是尘镜。
“来看热闹啊。”她朝着远处挥挥手,“帝君。”
看我这次会不会死吗?
天谴冲着迷雾森林中心垂直落下,打散了纠缠不休的怨气,照亮了远处归一宗的山门。
墨故知咬牙抗下不间断的雷击,身体上的灼伤飞速愈合,这是灵族的血脉能力。
透明的魂体在天雷之下隐约出现,这才是第一重,墨故知不挡不躲,逆天而行所带来的天谴,她必须受着。
不过话说回来,墨故知嘴角带笑,都受了八次了,再不习惯也习惯了。
天雷散去,接下来是天降烈火。
熊熊火焰如同一条橙红色的巨龙,只消一瞬就吞噬了妄图挑衅天命的蝼蚁。
墨故知的周身噼啪作响,强忍着骂人的冲动,仰头看着天边越来越大的窟窿,里面散发的危险气息几乎将望归城的怨气都吓得少了不少。
对于挑衅天地规则的人类,神会越过法则直接降下毁灭式的天谴。
“第九次了,如果这次我还活着。”墨故知皮开肉绽,不成人样,却放声大笑,“你们都要魂飞魄散!”
仿佛听见了人类的挑衅,天雷混着业火从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磅礴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迷雾森林终于恢复了死寂。
一道身影若隐若现,一开始是细碎的呻吟,渐渐变成粗重的喘息。
墨故知觉得她应该笑,笑得越大声越好。
“看吧,我赢了。”
天边白色身影将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喉间压出一声冷哼,眉眼染上不屑,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你还活着吗?”
墨故知缓缓转过头,对上一双似是绿宝石般的瞳孔。
相亦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还活着,但活不长了。
墨故知坐起身,“你感觉不到吗?”
相亦一噎,就是感觉得到才会问啊!!!
“你要死了,我怎么办。”
墨故知懒洋洋起身,眨眨眼,好像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死了,关你什么事?”
相亦肉眼可见红温,扭过身子,不打算再说话。
墨故知也不管他,拿出一个储物戒,来回翻腾什么,最后扯出“一个人”。
“我去,这谁啊?”相亦尾巴尖一跳,他为什么要留下陪这个疯女人,刚才就应该溜走。
墨故知看了眼前“人”一会,接着掏出工具,蓄力,手起刀落,一条腿孤零零落了下来。
相亦更后悔了,疯婆子!疯婆子!疯婆子!
“这是我。”
“!!!”
墨故知声音轻飘飘的,传到相亦耳朵里却像一声炸雷。
“疯了,疯了,我绝对在做梦。”
墨故知没理会那条大蟒的癫狂,自顾自对着“自己”剥肉取骨。
“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不过这个四海界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
墨故知嗤笑一声,擦净手上的骨头,开始细细雕琢起来。
“你是相柳后代,尘镜用的应该是你的分身吧。”
“你想说什么?”相亦眼眸突然锐利,“你早就知道我,难道那天你不是无意闯入秘境的?”
女人好像在思考用那块骨头做个什么好,想了好久才下定决心。
“那种被下了禁制的地方,要不是故意闯进去,你到死都见不到一个活人。”墨故知手有些抖,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很明显,我在跟尘镜作对。”
“就你?”相亦从上到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那可是帝君。”
“是啊。”墨故知喃喃道,“那可是帝君。”
“不过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了。”
“我大限将至。”墨故知看着手中苍白如玉的骨笛,“这是第九个锚点。”
“你到底想做什么?”相亦声音带了些许沙哑。
“我只是想拨乱反正,让所有人回到该回的地方,让他们走自己本应走的路。”墨故知声音虚浮却坚定,如悬崖峭壁中的绿芽,绝望却顽强。
骨笛渐渐融于体内,识海中回笼的记忆慢慢散去,墨故知缓缓睁开双眼,碧海浮生·······原来是她的腿骨。
只是记忆中的墨故知究竟做了什么,她难道是被她拽到这个世界来的吗?
“小师叔,你再不醒五师叔就要给你过头七了。”寻岳的声音闷闷的从上头传来。
墨故知猛然起身,对上了一双哭的通红的狗狗眼。
寻岳坐在地上,正摆弄着几块板子,因为太过突然,脸上哭丧的表情还没收回去。
“小、小······”
墨故知抻了抻躺到僵硬的身子,“谁要过头七?”
寻岳直接一个大跳,“小师叔,你、你、”
憋了半天,嗷出一句,“你是人是鬼啊!”
墨故知转了转脖子,嘎吱嘎吱响,这是昏迷了多久啊。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我睡了多久。”
寻岳咽了咽口水,“小师叔,你其实,没气了。”
“嗯?”
“你已经死了七天了。”寻岳颤抖着说出了真相。
······
“哇哦。”墨故知忽然想笑。
她捂着脸,嘴角泄露出笑声,吓得寻岳双腿打颤,琢磨要不要请五师叔过来驱鬼。
竟然诈尸了,还真是难得的体验。
应该是骨笛与体内灵魂呼应,造成的短暂解离。
墨故知简单解释一番,主要向寻岳证明自己是人不是鬼。
她说完,迅速下了床,簪上雪挽上那一头墨发,收拾完,看着半天没反应的寻岳,打了个响指。
“回神了。”
“我睡了几天,个人赛开始了吗?”
寻岳张个大嘴,朦胧中勉强回神,“快十天了,个人开始了,但是又中止了。”
“嗯?”墨故知刚打开房门,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飘渺宗疑似被鬼族潜入,比赛中止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