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溪惊讶地看着他:“你这么奸诈的人,还能被她算计了?”
看来这玲珑确实不简单啊。
岑浮舟看着她,意味深长。
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李青溪赶紧找补:“额,我是说京都谁不知道岑世子智多近妖,你这么聪明,怎么能被她算计了呢,快说给我听听。”
“说了好让你笑话?”
他反问,李青溪心虚一笑:“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这话他压根不信。
眼看着船靠边,岑浮舟起身,伸手去扶她上岸。
李青溪却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被算计的。
杨柳堤岸上二人并行,她好奇地追问,岑浮舟像是被问得有些无奈,到底是说了。
“云泰园的舞姬都是从各处风月之地挑选的,根据每个人的技艺,才情,容貌分为不同等级,玲珑是最下等。”
“可她不是头号才女吗?”
李青溪糊涂了,云泰园现在身价最高的不就是玲珑嘛。
“你还真信了她是靠才情?”他轻笑,“青溪真是天真浪漫,不染世俗。”
李青溪:“……”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说她笨。
她撇了撇嘴,也没反驳他:“那是靠什么?”
“当然是恩客与真金白银。”
岑浮舟缓缓道来。
其实当初在云泰园中最先遇到玲珑的,是韩烨。
彼时他丢了一柄折扇,刚好被玲珑捡到,那折扇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上面有韩家的印章。
没多久,整个云泰园都知道玲珑被韩少爷看中。
她的地位水涨船高。
事实上韩烨听到传闻后一脸茫然,他根本都不认识这位玲珑姑娘。
这流言蜚语是谁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韩烨本打算去一趟云泰园见见玲珑,谁知人家动作更快。
她亲自去了韩家,送还折扇。
韩尚书恰好在家,他最讨厌的就是韩烨沉迷风月女色,见了玲珑后心中更气愤,转头动用家法把儿子打了一顿。
可怜韩烨什么都没干,白挨一顿打。
“隔天流言蜚语就转了个向,”岑浮舟不紧不慢开口,“说韩烨要纳玲珑,韩大人不同意才打他的。”
经此一事,玲珑的名声传遍云泰园。
大家都好奇,能让韩家少爷收心、纳回家的第一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林子穆也不例外。
他向来讨厌韩烨,这骨子里的劣性根作祟,想把人抢过来,就砸钱要玲珑日日为他跳舞。
至此有两位贵公子为玲珑折腰,她的地位自然最高。
李青溪恍然大悟。
这玲珑还真是好手段,把自己的地位硬生生拔高这么多。
她好奇:“那她跟你又是怎么回事?”
“韩烨被韩大人打得起不来床时,我去了一趟云泰园,玲珑拦路,向我询问他的情况。”
岑浮舟眸光微缓:“我只回了她一句不知,隔天就传出消息,玲珑解释自己与韩烨、林子穆并无关系,说自己早有心上人,愿为他再不接客。”
旁人顺藤摸瓜,就摸到玲珑曾与侯府世子见过面。
才子佳人的流言,就这么传开了,而且越来越离谱。
到后来连韩烨都深信不疑,觉得玲珑一开始没那么多算计,只是想通过他来认识岑浮舟。
李青溪目瞪口呆。
原来传闻中他的红颜知己,是这么来的。
看她呆愣的模样,岑浮舟垂眸看着她,薄唇带了些许笑:“现在青溪可明白了,我与她毫无关系,只是被人讹上的。”
“可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她疑惑,既然被讹诈了,该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他淡声道:“没有必要。”
他们身份云泥之别,高位者对低位者总是漠然忽视的。
就算她做了什么,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流言传就传吧,人还是要有点缺点跟破绽的,若是名声无暇,敌人如何安心。”
在他没娶亲之前,玲珑也算是他留下的破绽了。
李青溪明白了。
她颇有些感慨:“其实玲珑姑娘也挺厉害的。”
三个贵公子给她做了筏子,还能不留下任何把柄。
不管如何,她都能受益。
“这般有手段的人,若是待在宅院宫墙之中,该是何等尊贵,不说别的,夫君能被她握在股掌之间。”
岑浮舟脚步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这话,有些道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青溪对上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没什么,只是觉得青溪你很聪明。”
他看起来十分温柔,似乎说的是真心话。
她的眼神却是瞬间警惕。
岑浮舟这副模样,就说明要算计谁了。
上回在马车里,他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提起敦伦之事,欣赏她的羞恼。
思及此,李青溪默默挪开了些许距离。
等会儿若是他要送她回府,坚决不能同意。
她没想错,岑浮舟确实有送她回府的想法。
李青溪:“我先走了,你应该还有事要忙,不用管我。”
说着她就上了自家马车,这回长了记性,催促车夫赶紧走。
看她那惊弓之鸟的模样,岑浮舟忍俊不禁,最后也没有强行要送她,回了侯府。
李青溪刚到家没多久,就得知了陛下对于宋家的处罚结果。
她正思索韩家出面保人是不是跟岑浮舟有关时,家仆匆忙进门。
“老爷,宫中来人了。”
李青溪与陶氏对望一眼,一家人迅速去往前厅。
曹喜:“李大人,咱家来传皇上口谕。”
李家人跪下接旨。
口谕宣报完毕,李致远叩首:“臣谢主隆恩。”
“恭喜李大人。”
曹喜伸手去扶他,李致远起身,面上也乐呵呵的:“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陶氏微笑上前,将一个荷包送上:“公公辛苦。”
掂了掂里面的份量,曹喜笑容可掬,也不介意多提点两句。
“这下月宫宴是陛下为镇北侯接风洗尘办的,往年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跟皇室宗亲才能去,陛下体谅你查案辛苦,特意准许你带家眷前往。”他意有所指,“令千金得蒙皇上赐婚,也该去谢恩。”
“微臣明白了,多谢公公。”
“大人客气了,咱家在御前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曹喜一甩拂尘,转身离去。
李致远亲自把他送到门口。
再转回前厅,看到那些丰厚的赏赐,他却不见有多高兴。
李致远思虑再三:“青溪啊。”
“爹。”
“口谕说让我携家眷入宫,曹公公又提起赐婚谢恩一事,这是陛下想要见你。”
李致远语气颇有些沉重:“下月镇北侯领兵回来,你跟岑世子又有婚约,怕是宫宴之上没那么轻松,到时候务必小心哪。”
陛下防着侯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是怕女儿入宫行差踏错得罪了贵人,那就麻烦了。
李青溪在听到口谕的时候,就明白了明德帝的意图。
陛下宣召,这一趟必须得去。
她点头:“爹爹放心,女儿一定谨言慎行。”
夜色深沉,天香楼。
韩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要玲珑死?”
“嗯。”
“为什么?”他看着岑浮舟,“她哪里惹着你了,怎么突然要她的命?”
“玲珑死了就不再是云泰园的舞姬。”岑浮舟说道,“她会有个清白身份。”
“你是说金蝉脱壳之计?”韩烨恍然大悟,“你是打算为她赎身,再收入后宅对不对?”
“你这样不怕李姑娘生气啊?”
“不是我要收她入后宅。”岑浮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无波无澜地开口:“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