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六月初六,雨水裹着玉屑倾盆而下。
李世民站在檐下,看着雨帘中浮动的血色光斑。每颗雨珠落地时都会迸裂成小人形状,这些玉质轮廓在地面积水中重复着自刎动作。他伸手接雨,掌心立即浮现玄武门浮雕,皮肤下的血管正被玉髓侵蚀成青灰色。
\"殿下!明德门...\"右武卫将军浑身湿透跑来,铁甲缝隙里不断掉落玉渣。他指向南方的天空,乌云中竟悬浮着半座玉化长安城,\"守军说每块墙砖都在渗血,城门铰链...铰链是人的脊椎骨!\"
当众人策马赶到明德门时,守军正在自相残杀。他们的眼球完全玉化,瞳孔里映着血色漩涡中的场景。最恐怖的是一名校尉,他的右手与城墙融为一体,每一次呼吸都会从墙砖间挤出带血的玉屑。
\"退后!\"尉迟恭突然暴喝。城门洞内传来骨骼摩擦声,十八具玉雕从阴影中走出。它们保持着生前守城的姿态,但胸腔内嵌着转动的齿轮,关节处伸出带倒刺的钢缆。李世民发现这些机关部件,竟与将作监上月失窃的军械完全吻合。
雨势骤急,玉雕突然加速冲锋。它们的齿轮咬合声与雨声共振,在城门前形成音爆。两名亲卫刚举起盾牌,盾面就浮现血色丝线,紧接着整个人被丝线切割成玉块。李世民策马闪避时,坐骑突然前蹄玉化,将他摔进积水的血洼。
水花溅起的瞬间,他看见倒影中的自己头戴冕旒,正在被七个持剑黑影围攻。现实中的玉雕已扑到眼前,利爪距离咽喉仅剩三寸。千钧一发之际,尉迟恭掷出马槊击碎玉雕头颅,飞溅的玉屑却在空中聚成血色诏书,赫然是武德元年封赏秦王的内容。
未时三刻,长孙王妃发现寝殿在呼吸。
绣床的雕花围栏正以固定频率起伏,地面金砖缝隙渗出带着玉佩香味的白雾。当她试图离开时,门槛突然升高三尺,门框两侧伸出玉化手臂。最可怕的是梳妆台铜镜,镜面浮现出正在玉化的李世民,他的心脏位置插着半截玄武门匾额。
\"取火油来!\"长孙氏厉声吩咐。当侍女颤抖着捧来陶罐时,罐体突然长出人脸:\"娘娘...烧不得...\"话音未落,陶罐自动炸裂,火油在空中凝成李建成的面容。这张火焰构成的脸孔张口吐出玉珠,每颗珠子落地都化作尖叫的宫女。
申时末,房玄龄在地牢发现活着的血碑。
为躲避玉化瘟疫,他带着典籍藏入刑部大牢。当油灯照亮最深处的刑架时,铁链突然自行晃动,在石壁上擦出带血的卦象。最恐怖的是东墙整面墙皮正在剥落,露出内部由人体拼成的《大唐疆域图》。那些被砌在墙里的囚犯竟还活着,他们的眼球随着房玄龄移动,用舌头舔出边境线的走向。
\"房...公...\"某个囚犯突然开口,他的喉管外露却仍能发声,\"玄武...在脚下...\"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房玄龄坠入秘道时,看见四壁嵌满玉化头颅,所有眼睛都盯着中央的血池——池中泡着与李世民一模一样的玉雕,胸口刻着武德九年的月历。
酉时三刻,李世民在太庙听见祖宗哭嚎。
供桌上的灵位全部倒转,烛火泛着尸绿色。当他扶正高祖牌位时,金丝楠木突然变得柔软,牌位表面凸起李渊的面容。\"逆子...\"木质嘴唇开合间喷出玉屑,\"你看看...\"
供桌轰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地宫。台阶上布满黏液,每级台阶都嵌着半玉化的皇子塑像。当李世民走到第九十九级时,地宫深处传来编钟声响,曲调竟是玄武门守军换防的号角声。
子夜时分,长孙王妃的玉簪开始说话。
她盯着妆奁中自动竖立的簪子,簪头珍珠裂开露出其中的黑暗。
其中传来杜如晦的声音\"明日...秦王...死...\"
音落,血丝从中蔓延而出,卷起铜镜摔向地面,碎片中映出二十四宫人正在拆解李世民的血肉。当她要尖叫时,喉间突然灌满玉浆,手指不受控制地蘸着玉浆在桌面书写:
「辰时三刻 血肉为钥 玄武重开」
五更天,李世民在地宫尽头的祭坛看见真相。
九根盘龙柱环绕着玉化核心,每根龙柱都咬着一具皇子尸骸。中央的玉石祭台上悬浮着血色漩涡实体,无数红丝从漩涡中伸出,连接着长安城每个玉化生物。最可怕的是祭台刻着历代帝王名讳,最新添上的\"李世民\"三字正在渗血。
当他触碰祭台时,整座地宫突然翻转。原本的地面变成天花板,玉化头颅如下雨般坠落。血色漩涡中伸出巨手,掌心纹路正是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布局。在巨手抓住他的瞬间,李世民看见漩涡深处坐着另一个自己——那个\"李世民\"双眼全白,正在用玉骨拼接着玄武门模型。
晨光刺破地宫时,玉化已蔓延到李世民的下颌。他踉跄着爬出太庙,发现朝阳竟是从西方升起。皇城所有的影子都指向玄武门,屋檐滴落的不是露水,而是粘稠的玉髓。当辰时的钟声响起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钟声共鸣,每一次搏动都在加速玉化进程。
朱雀大街上,百姓如提线木偶般走向玄武门。他们脖颈缠绕着红丝,瞳孔里映着血色漩涡。卖胡饼的炉灶里燃着青焰,烤熟的饼面浮现出皇子们被肢解的场景;酒肆招旗无风自动,旗面渗出组成\"秦王殁\"的血字;连孩童的纸鸢都化作了玉雕,在空中摆出万箭齐发的阵型。
李世民抚摸着完全玉化的左臂,忽然发现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细小的玄武门微雕。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玄武门匾额上时,整座城门突然活了过来,青砖化作利齿,门洞变成咽喉,护城河升起组成李建成面容的水幕。
\"二弟...\"水幕中的李建成伸手相邀,指尖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浓缩的血色长安,\"该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