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官差忽然冷嗤,语气里饶有意味:“此次,我等奉县令老爷的令,特来此地禀公办差,凡是与贺重启有关的亲属家眷,一律缉拿归案。”说着,觑一眼梨花带泪的贺金莲:“至于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向老天祈祷,能不能让县令老爷枉开一面。”
官差说完,止不住嘴角的玩味。
原本满怀期待的贺金莲,整个人如遭雷击,重重跌坐在地,神情恍惚得直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官差们再次将这个家翻了个底朝天,场面一片狼藉,但凡值点钱的物件都被打包抬到院子。
短短半个时辰,偌大的院子堆满了大大小小箱子,直看得外头围观的村民们瞠目结舌,议论声不绝于耳。
负责带人查抄的官差近前禀道:“头儿,东西都在这了。”
为首的官差双手背身,扫了眼堆积满院的物件,稍稍勾动手指,冷声下令:“将查没的东西全都带上。”
“是!”
众声哄亮,包围在院子外的官差一窝蜂的涌进来。
这时,从院门外冲进来几抹身影,连带着破口大骂:“谁给你们的狗胆,跑来咱家撒野!”
贺重启夫妻俩顿时脸色大变,原以为儿子能躲过一劫,当下心里暗道不妙,却已然来不及让儿子逃命。
当贺年生看清家中围满了官差,先是呼吸一颤,不过,转瞬即逝。
毕竟他想着,自家在官府也是有人脉,当即硬起头皮挺直腰杆。
可是下一瞬,在看清爹娘老子被官差用刀架着摁跪在地,以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抬了出来,脑子再不清醒,似也明白了什么。
然而,不等他转身迈步逃离,一阵咻咻咻的拔刀声晌,顿时吓得他浑身寒毛直竖。
冰冷的刀锋触及颈边的时候,他连咽下一口唾沫都不禁小心翼翼,生怕刀口无情。
双腿一软,扑咚~。
跪倒在地,颓丧着脸看向前边的老子娘:“爹,娘~”
此时此刻,贺重启无奈的闭上老眼,暗暗叹息自家大势而去。
二柱几人根本无需官差压迫,齐刷刷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直打冷颤。
最后,官差拿出拘捕抄家令,将贺重启一家四口以及抄没的账本和家底押往县城。
至于贺年柱几个狗腿,在官差的盘问以及核查,确认与贺重启之案并无关联,放人之前少不得威慑一番,可把几人吓得屁滚尿流,哭得眼泪鼻涕泡比三岁小儿还要埋汰。
锦绣听完全过程,心底又莫名释然一切。
大抵是因为这家仇人,已永无翻身之日。
想到一同被带走的贺金莲,锦绣知道,前世害惨五哥的女人也将迎来属于她的报应,“今日之事,贺金莲家有什么反应?”
“嗨~,吴婆子听说她闺女被官差带走,生怕连累到自家,在官差面前撇清干系,之后又晕了一场,现在醒没醒就不知道了。”贺年东话说到这后,忍不住带了丝调侃。
锦绣莞尔,点点头,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些将信送给族长,贺氏一族要想从这场祸害中摘干净,需得尽早做准备。”
听了锦绣这番话,贺年东顿时恍然大悟。
他只顾着幸灾乐祸,从未想过贺年生一家所犯之事,或许会给族里带来另一场祸害。
“好,我这就回去。”
目送贺年东急忙跑离的背影,隐约听见前边传来开门声。
锦绣回头迎视上阿娘脸上的慈暮,立马盈笑上前。
了结了上一世的恩怨,消却压抑在心口的执念,此时再看见至亲之人,锦绣不觉鼻尖泛起酸意。
前世,她直到死都没能好好见阿娘一面,思念和忏悔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摧毁她的身心。
是她亏欠阿娘太多太多。
“娘~”
张婆子见天色已晚,闺女还没回来,不放心的到门口等着。
眼下,看见闺女朝自己跑来,不由嗔道:“走慢些,别摔着了。”
锦绣快步上前,紧紧揽过阿娘的手,脸颊眷恋的在她肩膀上蹭啊蹭。
生怕一撒手,又回到曾经痛苦煎熬的日子里。
张婆子最受不了闺女在跟前撒娇,面上显出几分嫌弃之色,嗔道:“瞧你,倒是越大越娇气,快别让人看了笑话。”
锦绣脸上笑盈盈,毫不在乎有没有外人看见,小嘴嘟囔:“女儿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要一直这么粘着阿娘。”
张婆子被哄得眉眼弯笑,嘴上嗔怪不迭,心里熨贴得不行。
翌日一早,徐家新妇王氏早早起来给婆母张氏敬茶,随后主动询问家中活计安排,以及家里人每日的口粮份例,主动担起家中活计。
王氏的懂事,让张婆子意外至极,本想着新妇刚进门,活计慢慢上手。
不想,王氏是个机灵勤快肯干的,合她心意得紧。
梁保长和徐老四歇了一晚,本打算早早赶回镇上。
早上锦绣寻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二人又都特意留了下来。
毕竟,接下来有一些事情,需得二人在场做个见证,且她如果没料错,晚些时候,贺氏一族应是会派人来请梁保长前往一趟。
不出徐锦绣所料,朝食过后,紧闭的院门被叩响,来叫门的正是贺年北。
前去应门的徐锦贵,见门外的贺年北满脸急色,不等他开口,贺年北便急切问道:“锦贵兄弟,梁保长可还在你家里?”
昨晚贺族长看完两封书信,顾不得白日吃席喝了不少的酒,连夜召集众族老商议此事。
为了贺氏一族,大家可谓是搅尽脑汁,将族里知道贺重启家历往之事,连夜罗例了十好几张草纸。
赶早让儿子跑一趟徐家,若是梁保长还在徐家就把人请到族里一趟,此事想办成,少不得梁保长的一臂之力。
锦绣在堂屋给梁保长和四哥徐锦富几人泡茶,听闻院子外的动静,几人了然的对上眼色。
梁保长深吸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身前的对襟衣领:“我且去走走。”
锦绣和徐老四旋即站起身相送。
徐老四展开折扇,笑语恭顺:“小婿在此等候大伯回来。”
“好。”梁保长走前,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徐锦绣。
眼底蕴含笑意,可见得他心情极好。
锦绣恬静莞尔,从主动巧妙引梁家人入局那刻起,他们两家的关系已经密不可分。
梁保长协助贺氏一族戴罪立功,本就是双赢的局面,也是他稳步迈上主簿的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