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小夫妻起早。
夫妻俩已没了昨日的羞怯,更多的是柔情蜜意。
锦绣为贺年庚梳起发髻,房间里的妆台上放了面铜镜,是贺年庚特地从县城为锦绣准备回来的小玩意。
贺年庚没看铜镜倒影的自己,抬手握过锦绣的手,起身扶她坐下。
锦绣的头发已经梳好,他拿起桌上那根荷花簪,仔细为她簪上。
望着铜中映出来的熟悉面孔,锦绣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镜中的自己眉目间娇媚的不行。
她不觉脸红,收拾思绪,抬头望着贺年庚:“我们去给爹娘上香。”
贺年庚点头微笑,握紧她的手:“好。”
堂屋上首设了一面神台,两只牌位比邻而立,仿佛这对【夫妻】未曾离开,此刻正端坐在上首静待新媳给他们敬茶。
贺年庚和锦绣点燃了三柱香,恭敬的在神牌躹躬行礼。
小夫妻上完香,梁嬷嬷缓步来到堂屋门前,细声道:“徐姑娘,姑爷,朝食的汤圆已备好,是奴家给您二位端来,还是——。”
锦绣和贺年庚相视一笑,道:“不必麻烦,我们到灶房吃。”
“是。”
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新婚夫妻头一日的朝食便得吃汤圆,寓意圆圆满满。
打开两扇大窗户的灶房,光线充足,梁嬷嬷和丫鬟为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汤圆。
每一碗十颗的汤圆,锦绣吃下五颗,肚子实在装不下。
她把自己的碗移到贺年庚面前:“别浪费。”
贺年庚莞尔一笑,拿起她的碗将剩下的汤圆倒进自己碗里。
见他毫不嫌弃的吃下自己吃剩的汤圆,锦绣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绽开柔媚的笑:“这几日娘不让我上作坊,我瞧着今日气候不错,晚些我们一起上山可好?”
贺年庚吃下勺里舀起的汤圆,想了想,点头:“好。”
正好今日给锦绣捕几只野味补补,昨日实在太伤她的身体了。
思及此,贺年庚不禁握过她置于桌面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
敢说,如果锦绣知道贺年庚刚才的想法,一定又得羞红脸。
守在灶房门外的梁嬷嬷几人,将夫妻俩的情意都收尽眼底,脸上不觉牵起笑容。
吃过朝食,两位嬷嬷和两位丫鬟近前辞行。
“嬷嬷,快快请起。”锦绣近前扶起福礼的喜嬷嬷和梁嬷嬷。
她和贺年庚不过是白丁庄户,受不了梁家仆人的礼节,没得让外人瞧见,倒落了口舌是非。
说着,锦绣从袖里掏出晨早在房里备好的四只小荷包,派发给她们:“这两日多谢嬷嬷为我与夫君操心,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收了荷包的嬷嬷和丫鬟,连声应谢不迭,又连珠炮似的祝小两口日子和和美美。
新婚规矩,新人成亲后的头三日,不许与娘家人相见。
不然,别说前面院子的阿娘会否按捺不住,就连锦绣自己也想带贺年庚回去瞧瞧。
目送梁家仆人离开小院,身旁的贺年庚伸手揽过媳妇的腰肢,柔声道:“我回房里拿上手弩。”
“好。”锦绣转身扶过他的手,点头笑应。
秋风徐徐,艳阳高照,山林间的暖风舒适得让人流连忘返。
【哇哇~~】
两只盘空展翅的金雕,在山林间传出阵阵雕唳。
贺年庚仰头望去,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两只金雕的真貌。
他将手中新鲜捕到的野兔往高了抛:“送回去。”
雕夫张嘴叼稳,雕妻紧随其后,一同飞回贺家小院。
锦绣扶稳贺年庚的手臂,笑道:“以前听人说,这座山的山顶有颗老枣树,不知今年新长的枣子可是被人摘完了。”
“应该还有。”这座山崎岖难行,较少村民上来走动,“想吃枣子?”
“嗯。”锦绣点点头,眼睛亮亮的让人难以拒绝。
“好。”贺年庚说着,背身在她面前半蹲:“我背你。”
锦绣诧然一笑,听话的伏到他身上,下巴枕着他的肩膀,盈盈笑道“累了便放我下来。”
贺年庚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他怎会觉得累,恨不能背她一辈子。
贺年庚常年上山打猎,再难行的山路对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况且这座山哪条路更稳当,没人比他更清楚。
昨日徐家嫁女,贺家娶妻的场面,成了村里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秋日午后的日头打在身上懒洋洋的,有的村民搬出家里的小板凳,扎堆在院子外唠起家常。
居婶子的儿媳嗑着瓜子听邻居说起昨日徐家和贺家的喜宴,心里直羡慕能被请去吃席的邻居。
徐家如今有本事,在村里开的作坊买卖如火如荼,他们家邻居的小儿媳妇被作坊招去做工,连带着一家昨日都被请去徐家吃席。
徐家人也做的厚道,请去吃席的村民都不用交礼钱,这种好事他们家却没能摊上。
居婶子的儿媳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眼角余光瞥见徐氏挑锄头回来的身影,立马白眼翻过。
说到底,他们家没能摊上这种好事,多半就是这家人作的妖风,连带着跟他们沾亲带故的人家,都入不了徐家作坊的眼。
徐锦桃自上回重伤,身子并没养好,家里生起的变故把她磨没个人样,如行尸走肉一般,目光空洞无神。
如今他们家在村子里不仅夹着尾巴过活,更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凑,因为自觉没脸。
居婶子下意识的想喊她,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儿媳扯了把。
居婶子儿媳对老婆母郁闷到了极点,都这种时候了,还想往那家子身上招惹,没得染上一身晦气。
居婶子被儿媳翻白眼告诫,悻悻然的扯了扯嘴角。
居婶子儿媳瞟了眼徐锦桃的背影,故意冷嗤嘲讽:“这有些人啊,便是天生下作的命数,摆在眼前的富贵,偏偏给自个作没了,看来老人说的都没错,恶有恶报啊~”
徐锦桃推开院门的手顿了顿,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被村民冷嘲热闹,肆意嘲笑,她可以装做无视和听不见。
可是心情,又怎会不受影响呢!
居婶子儿媳叽笑的看着徐氏落荒而逃的关了院门,心情莫明好了些许。
身旁几个唠家常的乡邻婶子,少不得附和几句,唯有居婶子犹犹豫豫的一脸难色。
觉得妯娌家都已经这么惨了,大家嘴上都该积点德才好。
不料,又被儿媳怒目扫来,瞬间打了个激灵收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