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站在院门前，看了看四周。
陆续有灯火亮起。
这边的打起来的时间其实很短。
但动静极大。
贾芸回转身，是时候把首尾料理干净了。
庭院中有近百具尸体，还有十来个重伤的在垂死呻吟。
持铍肃立的少年们都面露极度兴奋之色。
不少人狠狠挥拳。
只是没有军令，他们不敢擅离岗位。
不然怕是要跳起来拥抱在一起！
最近这一两个月，金沙帮引而未发。
但时不时会有贼眉鼠眼的人过来窥探。
一看就知不是良善之辈。
这种潜在的威胁如同一柄锋锐的宝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这些少年再也不愿过之前的日子。
东主贾芸把他们从地狱中拉了出来，他们再也不愿回到过去。
此番大胜，对人手众多的金沙帮也是极为惨痛的损失。
前来袭击的都是他们帮里的中坚力量。
暗堂和刀堂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街头搏杀经验丰富。
重要的是，都是敢杀人，不惧国法的凶徒。
这样的人，在一个万人大帮中也不会太多。
一下折损过百人手，对金沙帮来说也是损失惨重。
重要的是，这一仗打出了贾记书局的威风！
下一次，没有过千人的规模，金沙帮根本不敢来袭。
而在京城出动千人以上攻杀……朝廷必然震怒！
就算这一次出动二百人，金沙帮也是有着化整为零避风头的觉悟。
若是出动千人规模，怕是朝廷震怒之下要将其连根拔起了。
可以说最少在短时间内，贾记书局再也不必担心任何人的威胁！
贾芸自己心中都明白……
这一仗肯定是会打出贾记书局的威风！
崛起之路就在今夜！
“照料你们受伤的袍泽兄弟。”
“将重伤的匪类补刀。”
“然后解释，留一半人，身上涂点血。”
“派人去请伤科医生来，请最好的！”
贾芸神色还是冷静从容。
也使得过度兴奋的少年们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按贾芸的吩咐，将重伤的伙计搬抬到一边。
先清创，止血，再包扎。
贾芸早备了不少外科伤药。
中医在止血疗伤方面在这个时代是领先西医的。
消炎和内伤的医治也领先。
甚至在分科上也领先。
西方现在还在玩放血疗法为主，各种治疗手段才刚起步。
中国早就有外科，内科，骨科，妇科，小儿科等分科。
对不同年龄的病人会根据身体状况来调整方剂，用药或猛或柔。
晴雯生病时，就有类似的记录。
只是西医后来一直在进步，中医因为种种原因停滞不前。
贾芸也上前观看。
有十五人受伤，八人轻伤，七人重伤。
但应该都没有性命之忧。
杀敌过百，自己一人未损。
这个战损比相当惊人了。
但贾芸并不意外。
阵而后战的结果就是这样。
戚继光练成强军后，有一次斩倭首过千级，明军只战死七人。
比贾芸这里还要夸张。
这就是不对称战争的结果！
……
半个时辰不到，赵致仁和周致诚等人都是满脸兴奋的折返回来。
伤科医生也是请了来，救治重伤的少年伙计们。
贾芸也是不计成本，嘱咐医生们用最好的药，哪怕人参也在所不惜。
只要先吊住命，以这些少年人的体质，慢慢都能撑下来。
所有伙计们眼中都露出感动之色。
他们对贾芸的崇敬，就是从这些小细节里日积月累而成。
“东主，我们在追击途中又陆续刺死十余人。”
“城南分舵无人，咱们进去捣毁了这分舵，没敢放火，怕动静太大。”
“但如东主吩咐，找到了账簿，还有一万多两的存银也带了回来。”
“还有不少高利贷的欠条。”
“做的好。”
贾芸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城南分舵死人不少，分舵驻地被捣毁，损失惨重。
银子，账簿，欠条，还有人手，全没了。
就算金沙帮想重建，没有几个月乃至一年以上的时间都很困难。
这件事之后，金沙帮想重整旗鼓再收保护费，再欺男霸女，做尽恶事，会有不少人主动反抗。
贾记书局的事，会给不少人带来勇气！
……
“不要骄傲自满！”
贾芸此时才面向所有人。
“我们这一次打疼了金沙帮，短期内不会再有事发生，但时间久了，这个帮派充斥着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还是会想办法报复！”
“下一次，他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甚至会针对我们的长铍阵！”
“铍阵并非无懈可击！”
“试想，若对方有所准备，带着百来个弓手甚至弩手前来，我们如何抵抗？”
“如果敌人有披甲，我们的刺杀减弱七成以上的效果，会如何？”
“如果对方找一些身手灵活的悍勇之徒，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在正面长兵对敌时，他们以刀牌手翻滚欺近，砍我们的腿，或是攻击腰腹以下，我们阵脚会不会乱？”
“如果在城外遇敌，敌人是有骑兵从我们两翼夹击，结果会如何？”
贾芸淡淡而言。
眼前的少年们都是愣住了。
原本脸上或多或少有些骄狂之色，现在也是荡然无存。
“东主说的对，不能骄傲自满！”
“我们将来是要跟东主做大事的人，打个帮派算什么？”
“对，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贾芸面露满意之色。
当下又道：“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们第一次与人交战，人数相当，对面还都多是穷凶极恶之徒，不但打赢了，还是几乎无损的大胜……仍是值得庆贺之事。此次重伤的伙计，每人均赏钱十吊，医药费自是我来负责。此外，队官每人也是十吊钱，排头每人五吊，轻伤伙计，也是每人五吊钱，杀死重伤敌人的，也是每人五吊钱。副排头，什长，每人三吊。其余所有人赏钱两吊，人人均是有份！”
此话一出，在场的伙计们都是面露惊喜之色。
不少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
贾芸观看账簿，欠条的时候，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没过多久，五城兵马司，顺天府的人也陆续赶到。
看到院中伏尸过百，所有人都为之骇然。
甚至连顺天府尹石磊，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刘景云，南城巡城御史刘守拙等大吏高官都是陆续赶来。
匪类袭入书局，双方爆发大战。
结果书局伙计大胜！
歼敌过百。
满地俱是尸体，整个书院大院内外鲜血凝结成了一汪汪的血泊。
加上流淌出来的内脏和满地的碎肉，给人的感觉便是修罗场一般。
“这……”
刘景云看向贾芸的目光充满了忌惮之色。
这小子是贾家的人！
贾家，是四王八公的成员，贾源，贾演兄弟二人都是国公，在大周皇朝属于独一份的存在。
以这兄弟二人的功绩都可封王，但一门双王，便是大周太祖，太宗两位皇帝也不敢这么做。
贾家自己也不敢要！
要么一王一公，贾源功绩更大些，但这位老荣国公主动谦退，只要国公之位便可。
这就成就了贾家一门两公的独有荣耀。
也是贾家虽是国公，但声势压过四王的原因所在。
在几十年前，贾家两代三国公，屡任京营节度，江南总督兼督造海船等要职，富贵荣华自不必说。
整个大周军中还遍布贾家的门生故吏。
就算是现在，军中仍然有不少中高层是当年贾代善，贾代化的旧部。
以贾家为首，开国一脉的武勋牢牢控制着大周七成以上的军力。
这种情形，必定会受到忌惮和打压。
在太上皇景和年间，开始扶持赵国公田铎为首的景和武勋，压制贾家为首的开国武勋。
几十年下来，从四王八公现在的职位，爵位就看的出来，这种压制相当成功。
开国武勋，现在连贾家的风光都大不如前，破败之相明显。
其余各家就更不必提。
只有少数人，比如九边都点检王子腾，大同节度使云光，京师铁骑营节度使，神武将军冯唐，仍是开国一脉中少数掌实际兵权的存在。
景和武勋则后来居上，京营诸节度使，边镇总兵官，多半都是景和一派的武勋。
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师治安，人数在万人左右，都指挥使就是三等诚勇伯刘景云，也是景和一脉出身。
景和一脉，最为忌惮的就是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