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铮起身下了床,出了屋子。
温云致神色一黯,自嘲一声,无声地摇了摇头。
阿铮不信他,哪怕他发毒誓也无用。
他撑着床榻起身,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腿都麻了。昨晚一直守在床榻边没动,腿麻了都没察觉。
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往外走去。
阿铮身上的药解了,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刚走到门口,沈玉铮去而复返。她看到他问:“去哪?”
温云致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沈玉铮便走进来道:“上了药再走吧。”
温云致恍惚地看向她手中拿着的伤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里克制不住溢出喜悦,丝丝缕缕的甜蜜反倒像毒药入了骨。
下一刻,他猛地回过神来,收回所有的妄想,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我回去自己上药便好。”
沈玉铮站到桌旁,闻言掀眼看向他。
温云致心脏又是一紧。
沈玉铮倏地轻笑出来,眸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即曲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心尖似乎被一根丝线勒住,越勒越紧,紧的他几乎要无法喘息。
而握着这根丝线的正是沈玉铮。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他也甘之如饴、飞蛾扑火地靠近。
温云致缓步走向沈玉铮,直到站到她身旁,沈云铮道:“坐下吧,我给你上药。”
他目不转睛看着沈玉铮的脸,动作僵硬地坐下。
沈玉铮拉过被她咬伤的那只手,放到眼前,随即低头上药包扎。
其实很快就结束了,被牙咬出来的能有多大伤,可早知如此,他便该让这伤更严重些了。
“好了。”
等沈玉铮松开手,温云致手动了动,紧贴的温度没了,心也空了下来。
沈玉铮交待:“这伤药是从云大夫那拿的,一会你走的时候,记得去多拿两瓶。”
“嗯。”温云致有些心不在焉。
沈玉铮看着他又问:“什么时候出发去北疆?”
温云致这才回过神,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变成了:“半个月后。”
本来他准备这两天就走的,甚至若没昨晚的意外,他今天就要走的。
但现在他又犹豫了。
沈玉铮看着他,一直没出声。
温云致有些不安,当即想说自己现在就走也不是不行。
这时沈玉铮点了点头,又道:“好,等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温云致又一愣,随即看到自己手上包扎好的伤口,顿时反应过来了。
在这些方面,阿铮总是心软一些,有了恩情便要报答回来。
他若是挟恩图报怎么办?
不过他到底舍不得破坏此时的气氛,便没有多说。
这时他想起昨晚的事,还是忍不住提醒:“虽说昨晚下药的人还没查出来,但背后的人想引你和陆弗宙……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他舌尖发酸、舌根发苦,但还是道:“陆弗宙不会做这样的事,但难保陆家其他人,还有皇后,不会出此下策。”
听他说完,沈玉铮淡淡点了点头:“嗯。”
温云致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想多说两句,又有挑拨之嫌,于是沉默闭上了嘴。
早膳是和太后太上皇一起用的,两人吃食简单,沈玉铮也就大大方方一起跟着吃了。
对于昨晚的事谁也没有提,沈玉铮心里清楚,其中牵涉到皇后一族,太后不好插手。
沈玉铮心里有数,昨晚的事只能算她吃了一个闷亏,现在既没人证又没物证,她拿陆家没有任何办法。
她面上风轻云淡,实则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转头回了府,准备太司局的考试了。
这边温云致吩咐砚石,让他继续派人盯着陆家和若琬郡主,顺着之前的线索继续查下去。
若是不把这个隐患拔除,他无法安心离京。
*
温云致将沈玉铮带走后,没多久陆家人就过来了,见到陆弗宙的样子,赶紧将他扶起来请大夫。
陆弗宙眼眶充血,一言不发。
直到后半夜,身上药效都散了,他披上衣服要出去。
“儿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陆大夫人赶紧拦住他。
陆弗宙眼神瞥向他:“昨晚的事你有参与吗?”
“娘怎么会做这样的……”
陆弗宙打断她:“那就是爹。”
“你爹也不会的,看到你难受的样子,你爹也不好受。”
陆弗宙扯了下唇:“果然是姑姑做的。”
陆大夫人不说话了,陆弗宙闭了闭眼,拂开陆大夫人的手:“我要进宫。”
陆大夫人急声道:“儿子你冷静点,事情还没查清楚,再说,再说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陆弗宙闭了闭眼,苦笑一声。
怎么会没事?
他和沈玉铮之间再无可能了。
昨夜那般丑陋,他再光明磊落,也无事于补。
他大步走出屋子,牵上自己的马一路朝宫里奔去。等奔到宫门口才想起来,这么晚后宫是进不去的。
他站在宫门外,心口一片焦灼,整个人像是被置在火架上,闷热、焦急、喘不过气来。
他在宫门外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宫门打开,他就第一时间递了牌子。
姑姑召见了他。
“弗宙?这么早你怎么来了?”陆皇后讶异地看着自己的侄子。
“姑姑。”陆弗宙目光紧紧看着她,半晌后一掀衣袍跪下。“姑姑,昨夜是你给我和沈玉铮下的药。”
陆皇后一愣:“你说什么药?”
陆弗宙喉结一滚,眼眶越发充血:“姑姑!为何一定要用这种下作手段?!这不仅是在侮辱沈玉铮,也是在侮辱我。我说过我会振兴陆家,为什么你们都不信?”
陆皇后拧起眉,喝道:“你在质问本宫之前,是不是该告诉本宫,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姑姑身边的宫女静心,将沈玉铮引到我房里,还对我们两人下药,这些姑姑都不承认吗?”
陆皇后脸色难看,吩咐身边的宫女:“去把静心叫过来。”
陆弗宙皱起了眉:“姑姑不知情?”
怎么可能?静心不是姑姑的人吗?
陆皇后没理他,而是坐在美人榻上,沉着脸。
很快那宫女就回来了,脸色有些慌张:“娘娘,静心服毒自尽了。”
陆皇后脸色一变,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将桌面上的茶盏挥了出去:“静心连你也背叛我!”
陆弗宙眉头皱的更狠。
陆皇后这时看向他:“你昨晚和沈玉铮成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