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麦穗沉甸甸得低下了头,又到了割麦的时候了。
全家带着大海得到了宋千户高看一眼的喜悦之情,连忙投入到了收麦的紧张忙碌之中。
这回又是大海的几个没出门的师兄弟,杀到了杨家村,约莫八九个男人同时拎着镰刀向麦穗发起了冲锋。
骑牛运送粮食的活,交给了双胞胎,他们俩一个运粮;一个脱粒、翻晒粮食,两人一天一换。
不到十天,杨家与东子的四十亩小麦,全部完成了收割,双胞胎带着小月,牵着一串鸡群,一边捡麦粒,一边让鸡群享受饕餮盛宴。
双胞胎还要把遗留下的麦秆慢慢处理掉,杨平顺没有等待,跟东子先是去磨坊磨出来几百斤面粉后,看孩子们忙活的差不多了,把麦秆堆成几个麦垛,牵着牛,犁了下地,才算是放了心。
紧跟着玉米也到了成熟期,全家再次投入到了掰玉米环节。
杨家连续起早贪黑的忙活了几天,将二十亩玉米收回了家,一家人也没歇口气,紧跟着处理地里剩下的玉米秆子,晒玉米、交粮税、卖粮食、腾库房,最后看着新库房里几乎要顶到房顶的粮食,全家再次露出一口大白牙,都笑得十分开心。
呼啦啦吃一顿扎实的拉条子后,一家人进入了布置新房的环节。
先是老老小小,里里外外洗了个遍,然后就是屋子除尘,因为是新房子,这个环节很省心,但一家人还是没有放过角角落落。
接着便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都挨个擦洗了一遍。
尤其是灶房,被梁文元、六妹、采芳收拾得简直焕然一新,陶碗都能反着光了。
至于后院,则交给了杨平顺与东子,而杨二田给牛、狗梳毛。
如此忙碌,牲畜们也都好奇不已,尤其是牛,好奇心特别重,一边享受着梳毛,一边看着旁边两个大男人撅屁股清理各类粪便,顺便嘴里还不停地嚼着……
看着干干净净的新房子,整整齐齐的大院子,杨二田别提多美了。
“呦呵!你们家收拾得可真是干净啊。”刘十一带着针线再次来到了杨家,她是来给大海的吉服绣活的。
“快进来,刚收拾完,吉服就在炕上,你进去就看到了。”梁文元端着一盆水要去泼掉。
“给,喝碗三炮台。”回来的时候,梁文元去灶房冲了三炮台,端过来。
“这大概需要再绣几天啊?”大海的吉服夏天就开始绣了,但刘十一那会忙着自己大儿子的下聘,有点耽误了,这不忙活完秋收,立马来收尾。
“也就两三天,快,收个尾就行。”刘十一喝了几口三炮台,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就一对龙凤呈祥,没有多难。”
“我喊来我家小芳,让她也学一学。”梁文元说道。
“算了吧!小芳读书认字,还能喜欢动针线?”刘十一用针捋了捋头发,笑了下。
梁文元被噎了个瓷实,采芳的确不喜欢这些,但梁文元还是去叫了,就算不动针线,也总要大概知道咋回事吧?采芳无奈,被拖了过来,没多少兴趣得看着针线往返……
“我瞧着小芳是不是瘦了?抽条了吧?胸脯疼不疼?”刘十一一边看采芳,一边绣着。
采芳脸上一红,坐不住了,“刘姨你忙着,我去写字了。”
“哈!真是大姑娘了,还不好意思了!”刘十一哈哈直乐。
“小点声!”梁文元往外看了看,她公爹最听不得有人欺负采芳,这不现在连胖芳这个名字也都改了,并且胖芳说自己都十五了,是什么及笄之年,要好好叫名字,得叫采芳了!
“你家公爹,这么偏心小芳啊?”刘十一笑着点点头,压低了些声音。
“可不是?没瞧见吗?这几天打算种冬小麦了,你说我家多少年没种过冬小麦了?我公爹说,要给小芳攒一份热热闹闹的嫁妆,决不能让小芳去了婆家被看轻……”
梁文元直叹气,就指望着冬天一家人歇口气呢,公爹今年死活非要种冬小麦……
刘十一笑个不停,还停了针,捂上了肚子,梁文元无奈,眼睁睁等着刘十一笑够了。
“二田叔估计到了小芳出嫁那天,得大哭一场了吧?”刘十一哎呦几声,终于止住了笑声。
“可不是,前一段时间,公爹还跟顺子去了趟三里村,王猪倌春天时不是来家里给猪配种了吗?人家看上了小芳,想说给自己的孙子,你猜我公爹回来怎么说?”
刘十一一脸好奇,梁文元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那么个黑不溜秋的矮小子,还想娶小芳?做梦!大字不识一个,也好意思?”
刘十一再次哈哈大笑,梁文元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咱这农户里,哪个小子不黑?这去地里忙活一天,谁能不晒黑?”
“就是,我听说,小麦的儿子要娶王猪倌的侄女?”刘十一点点头,由大笑变成了小笑。
“是,还是人家老铁婶,去给别的村忙活嫁娶时,听说了这个侄女。也就是小麦的儿子还小,等着明年还是后年吧,才去下聘,估摸着这两天两家人要吃个饭,私底下也就定下来了。”梁文元点点头。
“好事!王猪倌家条件不错,小麦就这么一个儿子,能娶个条件不错的儿媳,小麦做梦也能笑醒了!”刘十一终于微笑着了。
“可不是,就因为这事,陶花还不高兴呢,那会你忙活去百里村下聘,估摸着不知道吧?”梁文元说道。
“是吗?不是,她儿子多大啊?”刘十一翻白眼,“照这么说,我是不是更应该不高兴啊?那赵家看好的是你家大海,一开始我大儿子还不乐意呢!结果呢?看了眼,死活要娶人家姑娘了……”
“那是你家跟赵家俩孩子有缘分!跟陶花能一样吗?这就算是拴根跟小麦儿子一样大,人家王猪倌也不会选拴根吧?”
陶花的儿子拴根是杨家村的名小孩,同龄里最胖不说,还啥都不会,就连小娃们一起玩,都不乐意带着拴根,动辄就哭,还特别爱告状,陶花又是得理不饶人,人家大人不当着她的面打一顿惹哭拴根的孩子,陶花就能在人家家里要死要活……
“这倒也是,好好一个孩子,算是被她养废了!”刘十一直摇头,“这回的秋收,拴根被他爹揪着耳朵下了地,哭也要去地里哭……”
“是吗?那不是帮倒忙吗?”
“帮倒忙也要去,不然,杨老三就要饿着儿子,那天拿着镰刀朝陶花身上比划了几下,陶花才算是老实了。”刘十一说道。
“这算什么?这是硬生生把汉子逼着动手啊!”梁文元瞪大了眼睛。
“谁说不是呢?杨老三的脾气够好了,对闺女总温声细语的,这么多年就没跟陶花红过脸,哎!这都拎上镰刀了……”
保不齐哪天陶花挨了打,也不足为奇了吧?
吉服很快绣好,一对活灵活现的龙凤在吉服上想要展翅高飞,梁文元连忙让大海穿着试试。
看着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大海,梁文元溢出了眼泪,是高兴的。
“娘,你瞧你!我娶媳妇是好事啊,给咱们添丁进口呢!”大海一把搂住了娘,“哭什么?我老老实实在家,每年也就出去走走镖罢了。”
“娘是高兴,傻小子,快脱下来,别弄皱了!”梁文元拍了下大海,“这几天别再晒太阳了,听到没?”
就算白不回来,也临时抱下佛脚吧!
大海“嗯”了声,他的心思都快飞了,修完官道后,就是秋收,忙活这么久,终于清闲了下来,某人又入梦开始折磨他了……
他现在就盼着成亲洞房呢!
梁文元仔仔细细叠好吉服,放到了大海的新房里。
采芳叠着红纸,开始剪喜字,这是她刚跟村里的老人学的。
得福得禄,正在逐一贴着喜字,他俩连带着猪圈、牛棚、鸡窝都没放过……
采芳:“你俩能不能先贴前院?后院倒是贴的满满当当!谁去啊?”
“后院没人去,总归那是鸡鸭猪牛的家吧?它们也要看啊!沾沾喜气,多长膘,多下蛋啊!”得福振振有词。
采芳:……
从没听过贴个喜字还能多长膘,多下蛋的!
六妹把晒好的被褥一一放进大海的新房里,“这新被褥都晒好了,真软乎!”
“明年再种点棉花吧。”杨二田瞅着长烟杆道。
“对了,咱的糖果要不要多买些?”东子忽然说道,“村里就不少人了,那天还有栗家送嫁的,镖局的,再多买些?”
“要不咱们做些饴糖吧?我来发麦芽。”采芳说道。
“咱家还有黏稻米呢,做点糕点,我到时候再做些月饼,个头稍微小点,搭配着饴糖,也就差不多了。每样是不多,但咱花样多啊。”梁文元说道。
“那也行。”杨二田点点头,他没意见。
“酒呢?就高粱酒?要不要再去买点好一些的?留给主桌?”东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