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城,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青砖黛瓦间透露着几分岁月沉静与沧桑,错落有致的古建筑群与潺潺流水相映成趣。
街巷间,商铺鳞次栉比,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式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遥望城外,群山如黛,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为这座古城增添了几分灵秀之气。
两匹马,自远方官道疾驰而来,马蹄声碎,尘土飞扬,宛如两道疾风自远处刮来,最后停在距离江阴城数里开外。
吁~~~
两匹马先后一声嘶鸣停下。
从马背上,一老一少先后翻身下马。
老的四十许岁样子,面皮黝黑,方脸,浓眉,厚唇紧闭,个子不高不矮,是个体型略微有些臃肿的男子。
小的看着约莫也就十六七岁光景,相貌平平,皮肤同样也是晒得黝黑。
二人步入路旁一间古朴的凉茶棚内,这茶棚以竹木搭建,棚内几张粗木桌椅,几盏淡茶飘香,为过往行人提供着一丝清凉。
他们择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少年紧跟在男子身后,举止间透露出一丝对前者的依赖。
车上下来的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宁和他的大舅常遇春。
自屈家村出发,一路辗转数百里来到这繁华无比江阴城。
起初,徐宁还是和大舅一同坐着马车赶路,一路上摇摆颠簸了些,却也不累。
后来,大舅说是坐车颠簸不好受,还有就是不会骑马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学着那些文人腐儒,出门让人用轿子抬着你到处走不成?
当然,上面这些话只不过是常遇春找的借口。
常遇春自然不会告诉徐宁,其背后的真实考量:大外甥啊,大舅觉得坐马车更花钱,我们还是改骑马吧!
找一堆冠冕堂皇借口,然后徐宁就被迫,让他这个大舅给摁在马鞍子上,一路边学着骑马,边赶路。
刚开始骑马,身体左摇右摆,很是害怕等下就会摔下马背。
后来,摔了几次,胯下磨破几次皮,跨开腿龇牙咧嘴走了好几天路后。
一路吃不少苦头,这才逐渐熟悉了骑马。
以上这些便是徐宁来江阴一路走来所有经历。
茶棚里,常遇春刚一落座,便语带威严地开了口:“自今日起,你便随我左右,少言多看,可明白了?”
徐宁坐在一旁,显得格外拘谨,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点了点头。
忙不迭起身,为常遇春取来一只粗瓷大碗,小心翼翼地斟上凉茶。
常遇春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轻声说了句“无须如此紧张,放松些”,然后低头喝着凉茶,去去暑气。
两人在凉茶摊歇了会儿,待那毒辣的日头稍减威力,方才动身出发去到江阴城里。
江阴城很大,很热闹,很繁华。
初入城中,徐宁目光如孩童般好奇,四处张望,企图将每一份新鲜都尽收眼底。
耳畔,是拨浪鼓的清脆声响,是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是买家与卖家之间激烈的讨价还价。
随着脚步的深入,人群愈发密集,徐宁也渐渐收敛了那份好奇,紧紧跟随在大舅身后。
这么多人,他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跟丢了。
毕竟,在这江阴城,他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人生地不熟,大舅就他此地唯一亲人。
穿过街道,七拐八绕,东走西拐,然后再穿过一条又窄又长巷道。
“今后,你就跟着大舅混,大舅保证让你一日三餐不愁,轮到来活儿了,你只需按大舅的吩咐行事,待事成之后,大舅到时候分你些银钱。”
大舅牵着马在前面边走边说,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响。
徐宁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马屁股一扭一扭,心中对于大舅好感倍增,觉得大舅对自己可真好。
不仅包吃包住教你东西,还给银钱。
在徐宁看来,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到能比大舅还好的人出来。
“好了,到了,这间院子,便是你大舅在江阴城中置办的居所。”
大舅牵着马,走出巷子,停在靠里面一间院子门外。
紧随其后,徐宁也从巷道走出。
看到院子后,觉得很是古怪:“大舅,你这院墙和门上怎么写的到处是字?”
看着院墙,还有院门上,红墨水,黑墨水,乱七八糟,写的到处是字。
徐宁情不自禁,就照着上面涂涂改改,有些看不大清了的字迹,半猜半想,呢喃念了出来。
“什么棍什么混什么的。”
“嗯,此处应是‘速速还钱’四字无疑。”
“这里是,生什么什么眼?”
看了几处,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实在是看不清。
“别看了,都是些夸你大舅技法高超的话,没什么好看。赶紧的,进院子里来。”大舅看了眼巷道,催促道。
夸?徐宁满脸问号,来不及细问,哦了一声,多看几眼,慢了一步,然后院门就被大舅给关上。
“我还没进去啊!”
徐宁望着那紧闭的院门,一脸愕然,刚想开口喊大舅把门开开。
忽地,身后响起一阵密集脚步声。
一转头,就见到乌泱泱几十个人,气势汹汹朝着这边冲过来。
这些人个个衣着不凡,皮肤白皙细腻,一看就知道并非劳作之人。
“你小子与里面那狗东西什么关系?”
有个面上无须,矮胖男子,上来就看向徐宁,语气不善问道。
徐宁尚未开口,来的其余人已按捺不住,纷纷指着那院落,口中骂声四起。
“老神棍,你个混账东西,速速给周某人滚出来!”
“生儿子没屁眼的狗贼,骗老子的钱,你定不得好死!”
骂声如潮,不绝于耳。
徐宁原本还想说里面那位是自己的大舅,但见这阵仗,吓得他连忙将已到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转而连连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认识,我……”
“不认识?”矮胖男子眉头一皱,不等徐宁说完,自己就接话盲猜道,“莫非,小兄弟你也是被里面的那狗东西骗了钱财?”
“快,快,快,那老东西要翻墙跑了!”
不知是哪人一喊,其余人纷纷抬头看去。
就见一人身上穿着件破旧灰色外袍,正从院子后面翻着墙,此时已经爬到墙头,露出半个身子来。
徐宁也是看清,穿着破旧外袍那人,不正是自己那好大舅?
“站住!休要再逃!”
前来声讨大舅那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几个呼吸,全跑没了影。
等再见到大舅时,大舅已经是鼻青脸肿,被几个身着家丁服饰、身形魁梧的壮汉如同拎猪一般,绑着手脚,用一根粗大的木棍挑着,扔到院子门口。
身上那件破旧外袍,此刻更加破旧,还能看到有好几个大脚印在上面。
“诸位好汉,诸位爷爷,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啊!”大舅肿着一只眼睛,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大声求饶道,“此番贫道归来,正是为了解决之前答应诸位却未能如愿之事。”
说着,大舅便往徐宁这边看来。
“瞧见了没?那是我亲外甥,有我亲外甥在,诸位保管放心,一定能帮你们把事情完美解决。”
大舅的话音刚落,徐宁顿时感到几十道不善的目光如利箭般向他射来,让他浑身不自在。
一缩脖子,连忙害怕摆手,躲到马后。
徐宁不明白,大舅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有他这亲外甥在,就保管放心,一定把事情完美解决?
难不成,没他这件事就解决不了?
还不等徐宁接着往下想,之前那个矮胖男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略有气喘,揪着大舅那被撕扯得几乎不成样子的外袍,声音中带着几分火气:“姓常的,你这铁公鸡,可真是有够一毛不拔!为省。”
话未说完,大舅便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腆着脸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周管家所言甚是,贫道可是一直记得,周管家是第一个找的贫道。解决您的问题自然是头等大事,第一个来,贫道这就第一个办!”
周管家闻言,冷哼一声,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似乎对大舅的识趣还算满意:“算你识相,给他松绑吧。”
“福生无量天尊,周管家,您慢走。”大舅低着身子,有些讨好送客。
周管家未见有丝毫停顿,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就今天,要是没解决,我亲自带人把你舅甥解决!”
然后就是,其余人一拥而上,拉扯着,七嘴八舌要大舅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