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心中已经拿定主意,暗暗窃喜这场闹剧还能为自己所用,可面上却依旧装出一副极为为难的模样。
她上前一步,故意蹙起秀眉:“母亲,您这话着实有些离谱了。勤王与我情同姐妹,我怎忍心将她嫁给侄儿?咱们洛家,向来以善良宽厚为本,这般安排,岂不是坏了家风?”
洛老太哪有耐心听她这番 “假惺惺” 的推脱,当即便厉声打断。
“少在这儿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别人也就罢了,还想诓你老娘?”
“勤王都一大把年纪了,我老洛家的金孙子,年轻气盛,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就配不上她?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当初勤王不过是你身边一个小丫鬟,是你抬举她,才有了如今的体面身份。”
洛老太越说越激动,好似要把多年的委屈都抖落出来:“这么算,我们老洛家还是她半个主子家。让一个丫鬟出身的人,嫁给主家尊贵的大少爷,有何不妥?说到底,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是真心为娘着想,为老洛家子孙考虑,就别再磨叽,给个痛快话!”
“可是……”
柳儿听闻,脸上的为难之色愈发浓重,她侧身将满含期待与求助的目光投向沈亦。
然而,沈亦虽与她目光交汇,但眸中却仅仅含着淡淡的笑意,双唇紧闭,半天并未言语。
柳儿瞬间明白,他们母女之间的事,沈亦是不会插手的。
这样看来,此事运作的成功性还是很高的。
“可是什么?” 洛老太见柳儿仍在犹豫,顿时暴跳如雷,“痛痛快快说,到底愿不愿意?要是不愿意,今天老婆子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说着,她双手握拳,猛地挺直身子,做出要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架势。
仿佛只要柳儿再多说一个 “不” 字,就会毫不犹豫地撞向墙壁。
虽然柳儿心中对洛老太的行径厌烦到了极点,可事态发展至此,洛老太这看似无理取闹的做法,竟恰好契合了她心底的盘算。
只要想想,将那令人敬仰的勤王,嫁入洛家这个混乱不堪的奇葩窝,内心便蔓延着一股说不出的愉悦。
只是,要是自己一下子就痛快答应,岂不是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在别人的眼皮之下?
尤其沈亦还在一旁,他心思细腻,要是被他瞧出端倪,从而耽误了自己那些关乎前程的大事,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了。
好在,洛老太这突如其来的一闹,给她送来了绝佳的借口。
柳儿念头一转,计上心来,当机立断站起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洛老太面前。
“母亲,您千万别这样啊!您想想,您要是真做出这种事,女儿日后在天下人面前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抬起头来?”
“有什么可为难的?” 洛老太哪肯罢休,大声叫嚷着,“说到底,你就是没把老洛家放在心上!要是你心里惦记着咱们家,连个勤王都搞不定?哼,老婆子我今天是不想活了!你要是不为你侄子的终身大事考虑,这日子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洛老太见有人阻拦,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越发来劲了。
柳儿瞧在眼里,急切地抓住洛老太的胳膊。
“母亲,您千万别冲动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只要您能冷静下来,不再冲动行事,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你说的可是真的?” 洛老太听闻,瞬间止住了身形。
柳儿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只要您不做傻事,不让女儿整日担惊受怕,女儿什么都答应您。”
“那你侄儿和勤王的婚事呢?” 洛老太再次迫不及待地追问。
柳儿微微沉吟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随后缓缓说道:“等我把手里眼下的事情处理妥当,就立刻传召勤王回京!您觉得这样如何?”
洛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几乎都快合不拢嘴了。
勤王可不是一般人,虽说年纪稍大了些,但那可是手握重权、权势滔天的人物。
要是勤王真成了洛家的孙媳妇,往后老洛家还会因为区区几百两银子就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吗?
到时候,再凭借洛知槿的势力,顺势将整个勤王府纳入囊中,老洛家可就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洛老太一想到这些,看向柳儿的目光瞬间变得极为柔和,那眼神里饱含的温情,仿佛轻轻一挤就能淌出水来。
她伸出粗糙干裂的手,这还是第一次,动作轻柔且亲昵地拉住眼前女儿的手。
“知槿啊,娘就知道你不会对咱洛家不管不顾的。这次娘可没白忙活,特意为你进宫跑了一趟,给你谋划了这么一场。你就等着瞧吧,过不了几天,陆淮那小子就会召你入宫。说不定啊,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宫里尊贵无比的娘娘了。”
“您说的这话,当真?” 柳儿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嫁入皇宫,成为盛景帝的女人,这可是她这辈子魂牵梦绕、梦寐以求的事情。
一想到盛景帝对洛后那超越寻常、近乎传奇的宠爱,不仅给予她无尽的荣华富贵,还赋予她至高无上的权力,柳儿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连指尖都微微颤抖。
虽说现在她占据了洛后的身份,可手中实际掌握的权柄,却还远远没有达到她的期望。
要是能顺利入宫,成为陆淮的女人,那一切梦寐以求的东西,自然都会水到渠成。
更何况,一旦她能成功俘获陆淮的心,也就不必再做国师手中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之所以如今对国师的话言听计从,还不是因为自己势单力薄,暂时无法摆脱控制?
一想到国师等人那深不可测的野心,柳儿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心头。
她可不是个糊涂人,绝不愿意在明明有机会掌握大权的时候,却傻乎乎地费尽心机,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