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白父转头,看到自己闺女过来连忙从倒塌的房顶上下来。
“爹,瞧着这北山村也住不了了,后面这些人该怎么办?”
白父眉间也满身愁色,染血的衣衫在断臂之上飘动,一瘸一拐的村民还在努力搬动着碎石清理道路。
“此处并不适合居住,也没办法搭起帐篷,让大家先去村子里的晒谷场休养休养吧。此处要彻底翻修,怕是至少得几个月的时间。”
白药药也有此意,南山村的房屋几乎没有受损,大家回家居住不成问题。
晒谷场搭建好的帐篷刚好可以给他们暂住些日子。
但是南山村并不是她一人的地方,此事还需要同村子及众人商量后再做决断。
“爹,我带着王爷先回村子,他...”
白父这才想起昨夜见到的霍未,“这孩子,身体都那样了还跟着乱跑,你带着他先回去吧。”
白药药同白父告别,临走前看着顾无咎他们,心中对这位少年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返回到村口的树下,霍未确实乖乖的坐着这里哪也没去,白药药火气才消散了几分。
伸出手,“回家了。”
霍未见此连忙扶上白药药的手心,借力站起身。
“好,回家。”
为了给大家多留匹马,白药药唤了雪狼前来。
南山村如今多剩些妇女儿童及老人,壮年的汉子昨夜都去了北山村救援。
看着白药药两人回来,村长连忙上前,“县主,那边如何了?”
“救援差不多快要结束了,但是情况并不好,屋子几乎都被山石砸毁了。”
“怎么会如此严重!”
村民们也听到此话,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与我们离的这么近,唉!”
白药药看着人多,将想要将晒谷场的帐篷借给北山村灾民居住的事情说了出来。
村长皱眉沉思了片刻,看向身后的众人。
“不知大家伙何意?”
“那北山村向来与我们不交好,我们救他们已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话也不能这么说,这种天灾,能帮一把是一把。”
“是啊,况且我们回家住也没有问题。”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看着同意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心中有些许不满的人也压下心中的不快。
算了,免不了日后也会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
村长点了点头,“天灾面前,我们能帮一把是一把,若是世间之人都守着自己的一私之利,何来的我们如今的南山村啊!”
村长此话让一出,大家不由的看向了狼背之上的白药药。
是啊,若不是县主当年大义,带着他们发家致富,何来的他们如今的生活。
白药药没想到村长能说出这番话来,看着大家的表情,她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村长叔,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先回家看看去。”
“唉!这有啥辛苦的,县主快回去吧。”
回到家后,白药药看着欲言又止的霍未将他带入了房间。
“怎么了?”
“药药,人心本就自私,你为何会对他们如此好?凭你们的能力,完全可以搬去都城,过着富贵的生活。”
“是啊,人性本就自私。”
白药药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很少能见到我爹,我娘一个人带着我,看病,送我上学,给我做饭,那个时候我心中是有埋怨的,埋怨父亲为何不在身边。”
“但是等我六岁那年,家里遭遇了洪水,我和我娘钻在家里最高的地方,那洪水就要淹到我的脖子时,一束光打了进来。”
“霍未,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是希望,也是救赎。”
霍未心中有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听着。
“救我的不是我爹,而是与我爹有同样职责的人。”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我爹的工作有多么伟大,后来,我同我娘去了我爹工作的地方安了家,但是即使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我们依然很难见到。”
“每到有天灾的时候,我心中总会十分担忧,怕我爹在救人的时候出事。”
“那段时间,我一直问自己,如果我爹因为救人出事了,我会不会恨那人。”
“霍未,如果是你,你恨吗?”
霍未双拳紧握,恨吗?
可是他不记得他爹了,如果是魏将军救人而亡,他该恨吗?
最终,霍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许是恨的。”
“是啊,怎能不恨,但是...那夜救我的少年,他死了。”
白药药回想起此事,眼泪便不由的滑落。
霍未连忙起身,蹲在白药药面前。
“药药....”
白药药看着眼前的霍未,似又想起来那夜身着迷彩,开朗的少年笑容。
后来,她在烈士碑前再次见到了他。
年仅十八岁的少年,他本该有精彩的一生。
白药药双手附上霍未替她擦拭眼泪的手掌,“所以,我的生命,不只是我,还有他的那份。”
眼光看向外面,“村民们固然有私心,但是谁又能没有私心呢,总归来说,他们并没有伤害我,反而在我们家最无助破败的时候,还给了一口吃的,肯借银子,所以在我有能力的时候,能帮的时候,也想帮帮大家。”
爱民,护民,是刻在白父骨子里的信念,也是刻在那名少年心中的信念。
前世有圣母一词的出现后,有些事情,总会被用这一词所代替。
白药药曾经也混乱过。
救人,就是圣母吗?
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家人的时候,去莫名其妙的救助别人,同情心泛滥,那是圣母。
但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帮助一把,这原本有一个好听的名词,叫做救赎。
霍未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并不完全了解她。
“希望,救赎。”
他在心中默默品读这两词,脑海中突然显现出那年雪地中出现的魏将军。
“孩子,跟我回去吧。”
在魏家军死后,他一心只想报仇,他害怕再次被抛弃。
在遇到白药药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生命最后的价值便是替魏家军复仇,然后与他们团聚。
眉眼波动,原来,这便是希望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