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药丸,陈肃昇顿时便没了兴趣。
想来不过就是春药、迷药之类迫使人就范之物,且不说他如今根本不愿有半分强迫青竹,就算是以往,他陈大爷也从没有用这些玩意的癖好。
陈肃昇暗道,没想到这月应真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手段竟也这般卑劣,神情上不由带了几分淡漠,客套道:“真人此法或有不妥,我求的乃是她的心甘情愿,并不是用强的。”
当然,也曾经算是用过强的,他们二人也早已有过鱼水之欢,结果显而易见,青竹并不会因为此就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这月应真人便笑道:“居士想差了,属实是想差了!此药丸并非彼药丸,道观乃修行之所,行事应顺应天道、自然道,有伤天和之事,贫道自然是不会做的。”
陈肃昇刚起了离意,听得此言又回转了几分。
月应真人又道:“我们修道之人,平常炼丹炼药,一来是为治病救人,二来便是为的求一个得道升仙,这枚药丸便是出自这第二类。
这药乃是我观先辈炼丹时偶然炼成的,服下之后,会有片刻时辰使人有灵台空明之感,仿若置身返璞归真之境。此时若有旁人在一旁问询,服药者定然会口吐真言,绝无半句虚假。”
陈肃昇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赞叹道:“世上竟有此药,果然神奇!就不知此药对人身体可有妨碍。”
他可是知道,有些个道士炼丹,那路子可野的很,什么丹砂之类的有毒之物也敢往里放的。
“居士放心,此药丸所用之物皆是灵芝、人参、珍珠之类天生灵宝,只会有补气养身之功效,除非是极虚弱之人虚不受补,否则绝对于身体没有损害。只是这药丸所费颇多,又极难炼成……”
陈肃昇当即表示作为一个虔诚的道家信徒,自然没有白拿道家灵宝的道理,要再添供奉,以示对道祖之诚心。
月应真人见他心诚,自然不好拒绝,便替道祖收下了这供奉,这才让童子去丹房将药丸取来,和着药瓶一起交给陈肃昇。
“此一瓶共有三枚药丸,居士一次只用一枚足矣,其余的就放在瓶中保存即可。”
陈肃昇自然连声称大善,欣然接过。
待陈肃昇心满意足拿着药丸走后,童子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丹药既然如此珍贵,真人为何要给他三枚?”
月应真人一本正经的捋了捋长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自然是因这居士心诚,与道祖有缘。”
难不成要说是因为收了太多供奉,怕心中有愧,有碍修行吗?且虽这药丸用料珍贵不假,但一炉所耗之量却不多,三枚药丸其实花费不了多少。
不过他想要一,我却与三,嗯,不错不错,道心不坠,本心通明啊!
……
你道陈肃昇为何从来都是对看上的女子蛮横霸道的掠夺予求,如今竟还会在意这些?
概因若不动真心,只贪图皮相、肉体之乐,自然可以不管不顾对方心里如何做想,只图自己一时爽快行事。
但若是动了真心,再他是凡夫俗子,还是高山雅士,都免不了多思多虑,纠结矛盾。
既恨不能将自己一颗真心捧出来让人看明,又怕漏了蛛丝马迹被人嘲弄践踏。
只有等到两人心意相通、互诉衷肠那一刻,才可将这无尽的折磨做个了结。
……
陈肃昇既得了此物,自然迫不及待想找机会问一问青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虽然他平日里总是拿当初青竹舍命回来救他一事出来说道,一副笃定了青竹心里是有他的模样,但其实他心底属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知道青竹一开始并不稀罕他,但他二人自军营里重逢,患难与共,又朝夕相对、同吃同住几个月,如今更一同结伴前往金陵城,相处日益融洽,他便想着如今或有不同。
陈肃昇虽不急着与青竹重温旧梦,但若是能知道青竹心里是在意他的,让他好歹踏实些也是好的。
好在是天公作美,第二日雨势就渐渐小了,等到了夜间,雨势彻底停了下来。陈肃昇当即决定明日一早便继续赶路。
好在琴儿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虽没有痊愈,但继续赶路已没有大碍了。青竹给她置了个手炉抱在怀里,还算暖和。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下一个城镇,陈肃昇立马买了个小丫鬟来伺候琴儿,还了青竹一个自由之身。
这小丫鬟名唤小豆儿,是个没了爹娘的苦命丫头,被兄嫂发卖了也只为节省些家里口粮。
小豆儿被刘福带来见陈肃昇时,见陈肃昇高大魁梧,周身气势迫人,比见族里的族老时还要瘆人,顿时吓的不轻。
好在后面知道并不是伺候大爷的,而是伺候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活计简单不说,还没有人打骂,还顿顿有白面馒头和肉菜吃,比在家里时不知好上了多少,立时间又欢喜极了。
因小豆儿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连带着琴儿的心情都好了许多,青竹见状自然也乐得轻松,又回到了刚出发时悠哉悠哉的状态。
然后就在他们一行人刚进入直隶的当晚,青竹就遭了陈肃昇的道了。
因已进入江南地界,金陵城已近在咫尺,陈肃昇在当晚投宿后,说有事要与青竹相商,将青竹叫到他房里,让她喝了那杯加了补药的茶水。
青竹今日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颇有些心神不定,见陈肃昇说有事要商量,丝毫不觉有异。
只青竹与陈肃昇说了没多久的话,还没有说个所以然,便感觉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期间似乎又与陈肃昇说了些什么,但过后也记不太清楚了。
只等她那阵晕乎劲儿过了以后,就见不知为何陈肃昇脸色已变得极难看,自己不过问了一句,这人便火冒三丈的便把她撵了出去。
青竹愤愤然起身离开,心道这人真是喜怒无常,摔了门便走了。
陈肃昇待青竹走后,当即铁青着脸一脚踢翻了那仍摆放着青竹喝过的空茶杯的桌子,也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