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单凌捂住了封修洛的双眼。
“不是，干嘛啊？”
“那是‘血十字’，不能看它的光。”
“什么？那我爸怎么办？”
“朽白已经去了。”
陈单凌说着便往薛奕辰的方向望了一眼，朽白早将亡息遮盖于薛奕辰眼前，并解释过了缘由。
而受此红光影响，会场内的人类也已全数昏迷，独留对峙的双方还清醒着。
“封修洛。”
“干啥？”
“你和你爸先睡一觉吧。”
“哈——？”
封修洛不明就里，刚准备吐槽、就忽然陷入沉睡。
陈单凌说完刚才那句话后，降下一个黑色的结界，将封修洛和薛奕辰笼罩其中。
结界名为“黑宫”，是使受术者在其中陷入沉睡、并无法被施术者以外的恶魔破除。
这个术法对王族以上的恶魔效用甚微，在眼下这个情势却是个好方法。
“主人，此事由属下出面吧。”
陈单凌望向从会场入口鱼贯而入的“明镜”底层和弑鬼者，淡笑道：
“不用了，他们是来找我的。”
为首的弑鬼者正是刚才牵着孩童的女子。
只听她笑了一声：
“就是你杀了余旭？”
陈单凌不解，就没应声。
“上个月到你家中的家庭医生，你给忘了？”
“……他没回去？”
“回？你杀了他，他怎么回？”
“……”
陈单凌默然。
他借着“追溯”查看那时在自己失去理智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由于换骨，在魔化之前的事已经无法从现在的这具躯体中查出来。
“想不起来了？也是，吸血鬼哪会把人命记在心上？”
“依你的意思，余医生说我的家人是受我‘蛊惑’、并不分是非就要杀我，我不该还手？”
听罢，陈单凌怒从心中涨。
对那天的飞来横祸，他真是想想就来气。
“那你说，你一个四翼，混入人群是想做什么？”
“你们这么多弑鬼者，怎么每次都找不到你们该杀的吸血鬼呢？”
话间，陈单凌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正当弑鬼者四处张望寻找时，他在这名为首的女子身后出现。
借着身高优势和魔王的亡息压迫，他低眸俯视正四下寻找自己的这个人。
“你敢伤我妈妈？！”
前些时日那个半吸血鬼化的孩子，如今属于吸血鬼的特征又多了几分。
这孩子咧出獠牙威胁着陈单凌。
尽管这般威胁微不足道。
女子忽然抢话似的骂道：
“四翼当然最该死！要是没有四翼，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吸血鬼？”
“双翼的存在与四翼并无必然联系。吸血鬼种群阶级虽有分别，然并非所有双翼均为四翼之‘仆’，汝等弑鬼者难道不知？”
“借口真多！所有的吸血鬼，没一个好东西。”
“人类之事，人类更为了解是自然；吸血鬼之事，怎轮到汝等身为人类的弑鬼者妄嚼舌根？”
“算了，和他们是说不通的。”
“四翼不愧是‘鬼王’，脱责都这么熟练。”
“脱责不好说，揽功我可比不过你们。”
“被你们吸血鬼害死的人类不计其数，要是人类不奋起自保，早该被你们杀光了。”
陈单凌读到女子的心思，笑了：
“看来你是听说前些时日肃清双翼的事了，你想告诉我那是弑鬼者自保？”
“难道指望吸血鬼良心发现？笑话。”
“……还真是说不通。”
陈单凌轻叹一声，一丝冰冷的触感突然从后背的中心延伸到了心脏处。
“主人！身后！”
陈单凌回头，只见一人手中正举着一张黑底红眼的魇面。
他以王息夺下魇面，将其交到朽白手中。
“这不可能…”
“血十字”和纯银匕首都没起作用，怎么可能呢？
弑鬼者傻眼了，他们不自觉地慢慢后退。
“怎么不可能？”
陈单凌拔下身后的银匕首，伤口在一瞬间愈合、痛楚更是没有半分。
若不是身后与银刃上有着血迹，弑鬼者的这场偷袭可谓无事发生。
没有四翼发狂、也没有四翼受魇面所控。
谋划落空，部分弑鬼者甚至在后退过程中吓得瘫坐在地。
“你们怕什么？刚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这就没有备用计划了？
“是，我‘年轻易怒’，这点我承认。
“不过我是因为什么才生气，刚才我也已经说过了，莫须有的罪名我凭什么认？”
陈单凌操控王息封锁了会场入口，天光被全然阻隔，魔王的威压亦使得还站立着的弑鬼者尽数跪倒。
“血十字”的光仍映在场内四周，说明其就在会场之内。
但红光源头，不在这一群弑鬼者之间。
“凯恩一族的人在哪？”
“什么‘凯恩’？”
陈单凌又扫视一周：
看来这些人确实不知道“血十字”的事。
“朽白，你护住这堆人，我找找那东西在哪。”
“是。”
“嗯。”
“血十字”竟在舞台的灯光里。
陈单凌收回脚下用于感知“血十字”的王息，他跳上藏有“血十字”的那盏灯、将其砸碎。
如此，“血十字”他也收缴了。
“主人何不尝试‘王啸’？此法应更为快捷。”
陈单凌轻轻摇头：
“我找你的时候用过，效果一般，不喜欢。”
那次是情急之下才用的。
借着王息既能扩散声波的寻找范围、又能击退追击而来的藤蔓，也算一举两得。
要不是情况紧急，以“王啸”那么大的动静来说，他才懒得用。
就是那次又受绳月的幻象影响，“王啸”的寻找结果并不准确。
这么一来，他就更不想用了。
他端详着手中的“血十字”：
“血十字”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却泛着暗红色的反光，质地像是半透明晶体，其中似有液体流动，颜色则看不真切。
或许，其中流动着的正是将“血十字”交由凯恩一族的那名恶魔的血。
“主人，您……”
“嗯？”
陈单凌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刃爪已然显现。
是“血十字”使朽白施加的幻象失效了。
弑鬼者们望着陈单凌褪去幻象的过程，神情中愈发透出胆怯。
近期弑鬼者已对恶魔有所耳闻，可亲眼见到恶魔，对这批弑鬼者而言还是头一遭。
陈单凌将“血十字”收起，故作轻蔑道：
“选吧。你们是选择回去受组织处决，还是由我杀了你们？”
弑鬼者心中一寒。
“难道放你们回去，你们也是一死？”
弑鬼者未答话，陈单凌了然。
他汇聚王息、生成了一道“血残影”的分身，又进一步将这道“血残影”的身形幻化成他作为四翼时的样貌、也将伪造的魇面一并加于幻象之上。
他消除了弑鬼者关于这次行动失败的记忆，并张开传送阵使弑鬼者带着他的分身离开会场。
入口处封锁的王息收回，场内的光线恢复正常。
“走吧。”
“是。”
趁着场内观众还未醒转，陈单凌解开施加于薛奕辰和封修洛身上的“黑宫”，遂带上朽白先行离开了会场。
飞于高空的途中。
“您此次放走弑鬼者恐有后患，属下斗胆请问您是预备作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给他们个分身，他们好交差、我也好借着分身打探他们现在的信息。”
“主人如今深谋远虑，甚好。”
“在你看来，我还是不够果决吧。”
“……非常抱歉，是属下僭越了。”
“但我还是想知道…余医生，是你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