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授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疑惑。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要穿透这层迷雾,看清背后的真相。
他努力回想自己的前世今生,记忆中,确实没有关于爱人和亲人的片段。
他的生活一直是孤独的。
如同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
但此刻,这些突如其来的情感锁链,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归属感,
可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他既惊又喜还疑。
沈授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还是这些锁链背后——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或秘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奋力援手。
想到这里,沈授心中顿时一横。
他决定,不再像个溺水者般,无助地任由这张——突如其来的情网来拯救自己。
他咬咬牙,毅然决然地,反手紧紧抓住了——那段沉重的锁链。
对未知的深深猜疑,犹如一条毒蛇,在他心底不断盘旋缠。
这种恐惧,远远超过了——面对死亡时所产生的胆怯。
此刻的沈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弄清楚,这锁链的尽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要去探寻那个神秘莫测的存在。
想知道究竟是谁,能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与自己结下这般——深厚的情感纽带。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拉扯——手中的锁链,那锁链尽头的身影,却宛如娇羞遮面的处子,始终不肯让沈授——窥见其庐山真面目。
正当沈授心急如焚之时,突然间,一股浓雾,毫无征兆地——从锁链尽头喷涌而出。
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迅速围拢过来。
眨眼之间,它便将沈授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刹那间,沈授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脑海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和记忆,似乎都被这诡异的浓雾——吞噬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拽住,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往回拉去。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沈授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那座驿站昏暗的大堂之中。
他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的噩梦。
此时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沈授大口喘着粗气。
他有些茫然失措地,环顾四周,试图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回到了现实。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授一脸茫然。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记忆,竟还停留在——那女人化作墨汁消失的刹那。
而此时,面前的那无头将军端坐在马上,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直视着沈授,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而威严的气息。
晃过神来的沈授,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目光在那无头将军身上来回扫视。
“卧槽,他不会再掏出一柄长枪,朝我丢过来吧?”
然而,那无头将军却是就这么注视了他许久,依旧沉默无言,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就在沈授以为——对方会一直这么看下去的时候,忽然间,对方的腹部发出一股异响:“时机未到,尚需伏忍。”
“腹语吗?你说的什么?”
然而此时,后院的鸡窝——突然发出一声沉闷怪叫。
那无头将军微微一颤,却忽然调转马头,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授有些不知所措。
“是那只鹅的叫声,吓跑了这无头的诡怪?”
他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起伏不定。
夜色如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沈授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才敢微微喘了口气。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试图理清刚才发生的一切。
但那无头将军的出现与消失,还有那诡异的腹语,都更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他缓缓转身,准备回到屋内,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沈授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墨水的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眉心残留的凉意又是什么呢?”
“为何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
沈授神色恍惚,望向了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的酒袋。
“那无头将军出现前,我难道是在喝酒吗?”
沈授急忙赶去了后厨,向着正在捞泔水的驿卒问道:“方才,我在做什么?”
对方就是那位之前在柜台算账的驿卒,他蹙眉疑惑道:“大人在作甚?我又如何得知?好像是在饮酒?”
“我自己喝?”
沈授心中一惊,连忙追问:“你确定我是在独自饮酒?没有其他人?”
“好像是吧,没注意呢。”
沈授连连摇头道:“不对,我很少会独自饮酒的!
尤其是不会在夜晚大量饮酒!”
“之前那段参帅将酒赠予我的时候,还剩下大半袋子,以我的酒量也绝对喝不完那些。”
沈授眉头紧锁,心中涌动着不安与困惑。
“那酒袋中的酒究竟去了哪里?
为何我会对那段记忆如此模糊?”他喃喃自语,试图从凌乱的思绪中抓住一丝线索。
而这一连串话语把驿卒整懵了。
沈授见问不出来什么,也只得是暂且作罢。
他返回大堂,看着那桌上的酒杯,暗暗思索:“刚才应该不是我在喝酒,而是又另外一人在喝。”
“酒杯上还残存着水渍,而我的手却是干的,那么,就是有来自驿站外的淋雨之人——喝了我的酒吗?”
“若是有人与我讨要,的确没理由不给对方的。
但为什么我也陪着留在了大堂?
就那么看着对方喝?这也太奇怪了吧?
还是不对,我的酒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授,又去了段参帅所居住的那间上房,将正在酣睡中的对方吵醒了。
虽然很失礼,但是沈授现在潜意识觉得——自己似乎丢失了一段十分致命的记忆。
段参帅迷糊道:“沈大人何事啊?”
“那酒,你送我的那酒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啊?你说的是那袋葬酒吗?”
“葬酒?”沈授疑惑道。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怪异的酒名。
“此酒乃是咱们安州的旧年特产,名叫安心葬。
可惜的是酿酒秘方已经失传了。
现有的,都是很久以前留存下的酒酿。”
“这酒可以留存多久?”
段参帅摸着肥大的脑袋,思索道:“数百年不成问题,比修士活得都长,厉害吧,哈哈。
沈大人该不会是喝上瘾了吧?
嘶,可我身上就剩那么半袋了啊。
家里倒是还有一点。”
沈授蹙眉道:“呃,这么珍贵的酒,你送给我?”
“这不是初次见面嘛,交友赠酒,算是我家乡的习俗。”
段参帅爽朗地笑着,拍了拍沈授的肩膀,继续说道:“沈大人,咱们能在这茫茫人海中相遇,也是缘分一场。”
“原来如此,那这酒可有什么说法?
比如什么神话传说、怪谈秘闻啊之类的。”
段参帅闻言,摇头道:“没什么太多讲究,其实,就是给死人喝的酒。
以前安州的习俗,死人下葬前,要给尸体灌这种酒。”
沈授疑惑道:“防止诈尸嘛?”
“也不是,就是让死者心安。”
段参帅的表情变得有些肃穆,他缓缓解释道:“在以前,人们相信这种酒——能让死者忘却生前的烦恼与痛苦,带着一份安宁走向另一个世界。
所以,它又被称作‘葬心酒’。”
“死人还能不心安啊?”沈授愣住了。
“据说是有些人死后残心不灭,会莫名其妙变成尸诡——再从地下爬出来。
所以就有安心葬这么个酒。”
段参帅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是啊,谁不想走得安详呢?
生前有太多的执念、太多的不甘,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心无挂碍?
这酒,也算是对死者的一种慰藉吧。”
沈授微微颔首,但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劲,“欸,那我们这些活人——喝这个不合适吧?”
段参帅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自然是不合适,活人喝了也没用,这酒只对死人有效。
而且,制作这种酒的材料也颇为罕见,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啊?段参帅你莫非在逗我?”
但段参帅却是嗤笑道:“嗐,好喝不就完事了么。”
“我这可不是逗你,这酒虽然对活人无用,但味道却是极佳。
你尝一口便知,这酒香醇甘冽,入口绵柔,回味悠长。
只可惜,材料难寻,我手中也就这么几坛,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喝。”
“呃,好吧。”沈授无言以对了。
他虽心有疑虑,但也被段参帅说得安心了一些。
告别段参帅,沈授独自回到了客房之内。
此时,熊琛还处于脱力瘫痪的状态。
根据血金刚所言,这个猿神道的人山咒需要去适应。
大概就是多次使用后,反噬时间会缩短到正常状态。
初次使用就会这样瘫软很久。
沈授望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熊琛,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并未贸然完全尝试那猿神道的人山咒。
他走到熊琛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熊琛此时有气无力,“沈大哥,你也忒坑人了!”
沈授闻言,不禁苦笑,安慰道:“没事没事,乖啊,睡一觉就好了啊。”
“还睡啊,我刚才刚睡醒,醒了还是没劲,哼!”熊琛气鼓鼓道。
“刚睡醒?你很累啊?”
沈授略感诧异,平时熊琛的精力不是挺旺盛的嘛。
他转而一想,大概是因为熊琛初次尝试那猿神道的人山咒,所以才会如此虚弱吧。
沈授柔声说道:“好好好,那你再休息一会儿,等有力气了咱再说话。”
熊琛闻言,也不再言语,只是嘟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等到了安定县,我请你吃好吃的,别生气了啊。”
勉强糊弄完熊琛,沈授又看向了正在静坐的孙缌绮。
只见她闭目凝神,额头上满是冷汗,仿佛正在与体内的某种力量进行角力。
沈授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观察。
直到对方喘息着睁开双眸,沈授才连忙关切道:
“缌绮,你没事了吧?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