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加快脚步,然而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愈发浓烈。没过多久,一阵破空声由远及近传来,几声阴恻恻的笑声从身后响起:“悦妹妹,你们可真调皮!”
正阳心中猛地一沉,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他一把将姜悦拉到身后,转头望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见半空的梭舟上,除了段三金和黄子术,竟然还有三个熟人——齐澄与沐家姐妹。
正阳脸色骤变,却依旧默不作声,警惕地注视着身前众人,拉着姜悦缓缓往后退,背靠在一块石壁前。
齐澄从梭舟上纵身跳下,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看了眼正阳两人,又朝两人身后望去,才笑问道:“我该叫你胡阳,还是叫你正阳呢?我的好师弟!”
正阳听到齐澄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从齐澄口中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他的身份已然彻底暴露,包括与古家的恩怨也都将被公之于众,正阳一言不发,如今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他身份不暴露,大可安心在灵宝派修行,玉罄真人看在师父的情面上还会护他一二。若把一切都放到台面上,迫于古家和大齐皇室的压力,玉罄真人很可能会把他当作一颗弃子,就像当年师父含愤离开灵宝,最后身死道消也不了了之!
姜悦在身后轻轻扯了下正阳的袖子,小声问道:“原来你叫正阳啊,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你和贾替肯定有大秘密,齐澄这个大坏蛋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凑一起了,哥哥也不知道来找我们。”
正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齐澄眉眼一挑,越过正阳看向姜悦,笑着说道:“小月亮,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不是坏蛋,你说了可不算。不过姜宏叔还真是教子无方啊,背后议论皇子,该当何罪呀?”
姜悦没想到自己刻意压低声音,竟然还是被齐澄听到了。姜宏叔是她父亲,在姜家排行老三,是姜家默认的下一代家主,只等姜老太爷退位,便会掌管家族事务。姜家世代不参与皇权争夺,也不强迫子女为家族牺牲去联姻,因此势力渐渐衰落,从千年前大齐的第一世族,逐渐沦为四大家族中垫底的存在。
齐皇始终无法突破化神境,大限将至,朝堂中早已暗流涌动。齐澄作为最小且最受宠的皇子,背后又有大齐第一家族曹家做靠山,自然备受投机者追捧。他本人又善于玩弄权力,所以目前齐澄继承皇位的呼声最高。
姜悦从正阳身后探出头,白了齐澄一眼,呛声道:“小月亮也是你能叫的?掌教真人临行前特地交代,不得残害同门。你和段三金搅在一起,就不怕失去灵宝派和我姜家的支持,到时候皇位不保吗?”
“哈哈,孤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性子。好好长大,待孤突破到结丹境回到黎都,就亲自登门求亲,到时候你就知道本宫的本事了,哈哈哈……”齐澄一脸淫邪地笑着,他身后的沐家姐妹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齐澄只是回头扫了一眼沐沁蕊,那黄衣女子便强忍着不适,拉着妹妹站回了原处。
姜悦气得满脸通红,怒目而视道:“你休要痴心妄想,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等无耻之徒!”
正阳眼神冰冷地盯着齐澄,沉声说道:“齐澄,你若是为古家出头,尽管放马过来。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段三金再也按捺不住,抢身上前,厉色道:“你这小兔崽子,还敢大言不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段三金就要动手,却被齐澄抬手拦住。齐澄死死地盯着正阳,问道:“古屹扬是不是你杀的?”
此话一出,不光段三金,姜悦的脸色也瞬间大变。在年轻一代中,古屹扬与段三金并称为“灵宝双煞”。段三金性格乖张,财力雄厚,一身法宝,无人敢惹;而古屹扬出身古家,凭借家族势力拉帮结派,在门内惹得怨声载道。古屹扬一年前从灵宝派消失,翠屏山李云景对外宣称他是脱离师门,去古家边军磨砺。
这么一个世家子弟,竟然被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斩杀,实在给人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姜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早有耳闻,古屹扬在灵宝派修行。如果按照时间推算,古屹扬消失的时间就在冬招之前,而且那段时间古家动作频繁。苟爷爷担心她和哥哥在路上遇到危险,还特地亲自送他们到山门外才返回。
若齐澄所言属实,正阳与古家的仇怨怕是难以化解。姜悦碰了碰正阳的胳膊,低声问道:“胡……正阳,他说的是真的吗?”
正阳自知已无法隐瞒,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对面的齐澄,朗声道:“没错,古屹扬是我杀的。这都是我与古家的私人恩怨,一切因果我正阳自行承担。姜师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此后正阳与你、与姜莱、与姜家,再无半点瓜葛!”
姜悦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正阳斩杀古屹扬,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小姑娘麻木地抬手,拽着身前少年的衣袖,张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齐澄却丝毫不在意,依旧一脸戏谑地拍手笑道:“好一招断尾求生,不过你就成这条尾巴咯!若我得到的消息没错,那时你才先天二层,古家两兄弟可都是先天三层圆满,竟然在你手里落得一死一伤,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姜悦听到齐澄的话,瞬间明白了正阳的用意。小姑娘虽然自幼聪慧,但毕竟没有独自面对这种家族问题的魄力。四大家族之间相互牵制,若因为正阳与古家的仇恨,把姜家牵扯进去,她无疑会成为家族的罪人。可让她现在就与身前的少年划清界限,她却又实在做不到。
小姑娘大眼睛里泪水直打转,时而看着少年已略显棱角的侧脸,时而转头看看一脸笑意的齐澄,眼泪已然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