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内,皇后正襟危坐,一旁的剪秋续着茶水。
皇后品了一口茶,“莞贵人,不是本宫不帮安常在,是这前朝之事后宫从来都无权干涉,本宫也着实没有办法啊。”
“娘娘,”陵容忍住呜咽的语气,“家父当真是没救了吗?可他真的是无辜的啊。”想起了生离死别,陵容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后捂着头,很是为难,后宫的事情本就繁冗细碎,安常在父亲议案这般棘手,自然是能躲就躲。看着安常在如今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皇后更是看不上,只想早点摆脱这个麻烦。
“皇后娘娘的头疾发作了,两位小主早些回去吧。”
甄嬛与安陵容离开之后,剪秋问着,“娘娘,莞贵人倒是个有才之人,您为何不将她收入麾下?其实安小主父亲一事,对您而言就是举手之劳,根本不在话下。”
不料,皇后却说,“莞常在倒是不错,但是她终究是聪明多了几分,我门下自然是容不下这般人。”
“那安小主呢?她倒是个听话的。”
皇后摇摇头,“安陵容身份太过卑微,本宫用她,就得给她地位,如此大费周章,还不如找个庶出,那般控制倒是容易。”
“您可是有了人选?”
“那是自然,罪臣之女这个把柄,可够本宫用一辈子的。”皇后含着笑,点点头。
华妃的仪仗朝着碎玉轩走来,浣碧看了一眼身后的碎玉轩牌匾,原本些许的心虚顿时悄然不见。只见华妃的轿辇徐徐前来,浣碧大胆走上前,叩拜行礼。
“奴婢碎玉轩浣碧见过华妃娘娘。”
“免礼。”华妃妖娆多姿,在小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下轿。
“本宫何等尊贵,她莞贵人为何不出来迎接?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皇上只垂青她?”
“回禀娘娘,我们家小主与安小主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现下还未回来。”
听到此话,华妃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簪子,笑着说道,“真是以卵击石!皇上的旨意还敢违抗动摇,真当着后宫是她莞贵人开的了。”华妃一脸的嫌弃,翻了个白眼。
轿子缓缓下落,华妃起身便直冲着碎玉轩进了去,却被站在门口的浣碧拦下。
一旁的颂芝嗓子极尖,“大胆,华妃娘娘你也敢拦,怕是不要命了?”
浣碧神色从容,心底想着华妃算什么,不过是早早红颜薄命罢了,有什么还嚣张的。
“娘娘,莞贵人一会儿便回来了,未回来之前,奴婢守着这碎玉轩是职责,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放肆,本宫想进的地方,你一个贱婢也敢阻拦,让开。”华妃毫不留情地训斥着。
浣碧用自己的身子拦着,华妃一把将她推开,此时的浣碧正达目的,她顺水推舟撞向了柱碰的一声很是强烈,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只见浣碧额头流了鲜血,在场的无不惊慌失措。
好巧不巧的是,皇上正好到此地,看到了这一幕。浣碧倒下的神情,与纯元撒手人寰的神情一般无二,皇上猛的跑过来,一把扶起浣碧,轻轻抱在怀里,跑进碎玉轩。苏培盛赶紧命人传唤太医救治。
华妃杵在原地,看着柱子上的鲜血,摇着头告诉一旁的颂芝自己刚刚并没有使劲推浣碧,不知怎么浣碧就碰巧撞到了柱子上。
颂芝在一旁安慰着,“娘娘,区区一个奴婢,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的。”
太医到了,皇上二话不说便让他上前诊治。小允子抬头一看,竟是温大人。
“若是你不能救下她,我便要你全族陪葬!”皇上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如此担心,他其实一直责怪自己当年没有救下纯元,那股子遗憾好似在此刻都爆发了,化作一股执念。
“微臣领旨。”温大人此刻大汗淋漓,官服都湿透了。他诊了一下脉,发现好在没有大碍,轻微的脑震荡养几天就好,刚刚柱子上的血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他如实向皇上禀明,皇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缓了过来。他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并非纯元,刚才那股子执念顿时消失了。他猛的起身,打算离开。后想起自己其实前来是探望莞贵人的,便随口问着旁边的小允子说,“如今莞贵人何在?”
“回皇上的话,莞贵人与安小主出门游玩,还未回来。”
“天都黑了!你个做奴才的不在主子身边守护着,难不成在碎玉轩躲懒?”
“奴才该死。”龙颜震怒,吓的小允子顿时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皇上摆摆手,“罢了。”当他再一次回头看着浣碧的时候,他发现浣碧的容貌亦是有那么几分像纯元,顿时他的心坎一阵子酸楚。
“皇上,我们小主回来了。”小允子看到了门口的莞贵人,便赶紧向皇上禀明。
一进屋的莞贵人便看到了受伤的浣碧卧躺在自己的床上,浣碧的额头包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隐隐渗着鲜血,看了便叫人心疼。
“好生照顾她”皇上轻拍着她的肩膀,便匆匆离去。
甄嬛从小允子的嘴里打听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才明白为何华妃蔫蔫地站在碎玉轩大门口,没有了往日的刁蛮跋扈。
皇上走出了碎玉轩,华妃依旧站在原地,本是心里不服气,区区一个婢女算得了什么,但是看着皇上不怎么高兴的神情,这些话华妃还是没有说出口。
皇上瞥了一眼华妃,显然是不待见的,华妃亦是不敢上前,只好在皇帝的轿辇后面默默跟着,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敢言语。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当真不像是华妃应该有的样子。
想必,华妃也是在乎皇上,不然也不会如此,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办事就好。
轿辇行了一里左右,皇上还是心软了,落下轿子,他望向不远处后方的华妃,她隐约落着泪水。这一刻,皇上已经不再想念纯元,而是心疼眼前这个虽然嚣张跋扈却爱自己入骨的女子。
他对苏培盛说,“前面就是翊坤宫了,既然如此,就随华妃一块儿回宫吧。”
华妃的脸上顿时生出了喜悦之情,原本维诺的样子也一并消失,但是她还是会小心翼翼,试探着皇上的心意,“臣妾宫里有伊犁将军进宫的蜜瓜,皇上来尝尝吧。”那向上挑的眼神里充满着害怕与担忧。
皇上又何尝不知道恩威并施的重要性呢,眼下还是用人之际,需要年羹尧出兵打仗为自己平定西北战事。他敞怀大笑着,“蜜瓜还是数你宫里的嘴甜,苏培盛,告诉敬事房,今晚翻华妃的牌子。”
苏培盛走远,华妃笑着看着皇上,她知道自己还是在皇上心上的。
陵容并未跟着莞小主回来,她长跪在景仁宫的门口不起,试图能打动皇后的心。甄嬛一个人独自回宫,看着寝殿内昏迷不醒的浣碧,回想起刚刚皇上语重心长的那句话,她顿时陷入了深思。
难不成,皇上也看上浣碧了?
温太医在一旁,眼神忧虑地看着甄嬛,好似要说什么,但又碍于周围的婢女众多,人多眼杂,不好说什么。他时不时咳着嗓子,试图引起甄嬛的注意。
“流朱,你带着他们都退下吧。”
婢女们都下去了,温实初这才缓缓道来,“小主,沈贵人如今遭人下毒,虽说救治及时,没有大碍,恐怕近几年都不能有身孕了。”
甄嬛心头一凛,眼睛瞪得很大,瞬间一把便抓住温太医的手腕,焦急问着,“此事眉姐姐可知道?她心里放不下事情,你若直接告诉她,她必然会上火加重病情的。”甄嬛也是关心则乱,死死抓住温太医的手腕,都给他抓疼了。
温大人磕磕巴巴说着,“还没...微臣也是害怕如此,才来深夜拜访莞贵人,与小主一同商量策略。”
甄嬛松开了他的手,手腕上的血色才缓缓恢复。她深吸了一口气,“眉姐姐这半年的心思可有改变?之前一直都不愿承宠,才喝着你调配的汤药...”
温实初大吃一惊,“这件事情沈小主从未向人提起,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能知道么?自己最好的姐妹,我又不会害她。”甄嬛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今日沈贵人确实有承宠的想法了...”得不到答案,他也不继续逼问,而是缓缓解释着。
“既是要承宠,日后在宫里树敌亦是不会少,有个一儿半女才是倚仗,眼下你定要为她调理好身子。”
“这是自然,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至于下毒的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交给我调查就好。你只管照顾眉姐姐便好了。自小咱们三个便是最要好的,如今都在宫中,是以另外一个方式相互陪伴彼此罢了。”
温实初点点头,他好似在怀念从前的时光,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