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爷的眼眶中噙满泪水,他微微点头,连声答应着。心底隐约涌起一阵阵内疚,像潮水般翻涌上来。从前的那些年,自己都在精心呵护两个嫡出的女儿,却忽视了她。可她却不计前嫌,念着自己的好。
“不知下一回再见是什么时候了,父亲您保重。”玉隐磕了三个响头,告别,转身离去。
此番是微服出访,身边只跟了锦儿和两个侍卫。玉隐知道,锦儿是太后的人,自然不能什么事情都当着她的面。锦儿在甄府侧门等着玉隐,见她来了,便为她掀起帘子,“娘娘,请上马车。”
玉隐眼眸里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闪过,她又一次回首望了望大门,轻闭双眼,稍稍抽泣。心里念着,无憾了。
启程。锦儿与那两名侍卫跟在马车旁...
马车刚离开甄府,向着紫禁城的方向。经过一段繁华路段,人群熙熙攘攘。玉隐不禁掀开窗帘,望向外面。人间烟火,嘈杂喧嚣,自是其乐融融。
街边的小孩子纷纷攘攘地去买着糖人,三五成群的妇女们采买着东西...如此温馨的场景,一直都是玉隐所期许的...
望着窗外,愣了神...一时间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攘攘人群中,玉隐恍惚间好似看到了阿晋...当她定睛去找的时候,又悄然不见了。望着那喧嚷的人群,玉隐顿时泄了气...她将珍藏在荷包里的那半块白玉坠子拿了出来,仔细端详。而后又取下脖子上的半块,小心将其拼在一起。
喃喃自问着,“若曾经只是一场梦,为何这玉坠会随我一同前来?若不是梦,我又为何会重生?从何而生?”
忽然,人群一阵尖叫后,顿时凌乱不堪。熙熙攘攘中马受到了惊吓,不听车夫的使唤,把其摔在了地上后一路快速向前奔腾,企图摆脱后面的束缚。
坐在后面的玉隐亦是感受到了颠簸,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车晃得厉害,手里的玉坠散落到了外面,唯独栓绳子的半块被紧紧勾在手指上,安然无恙。
看着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影,手里拿着弓箭,锦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喊,“快保护玉妃娘娘!”
话音刚落,锦儿的右肩就被锋利的箭刺穿,疼痛阵阵滋进心头。
马儿一顿狂摇奔腾,玉隐也是跟着颠沛...马车被黑衣人射箭快打成了筛子,玉隐右胸被那锋箭射中,衣服染了血渍...
她不禁感慨自己竟如此薄命,即便是重头来过,亦是如此悲凉的结局...但是她不后悔,相见的亲人都见过了,无憾。
她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
手里那半块坠子闪着金光,隐隐的。
翊坤宫内,周宁海一脸得意,禀告华妃,“娘娘,事成了。”他那副邀功的嘴脸,满是成就感。
华妃正擦拭着自己的弓箭,每年九月围猎时她都会陪着皇上一同前去。她轻轻擦拭着锋利的箭头,寒光剑影令人不寒而栗。
她舒了一口气,笑意盈盈说,“哥哥的兵马着实精锐,几箭下不留活口。”她一把将那箭撇向大殿桌上的果盘,正中一颗苹果的中心。
周宁海表面极为淡定,其实早已汗流浃背,大颗的汗珠顺着淌下直至脚后跟...
“就那拿不出台面的货色,也敢与本宫平起平坐?是太后找不到其他人了吗,非要这个贱婢做她与前朝的纽带?也好,剪去了太后的羽翼,本宫与哥哥过的也可以舒坦些...”
华妃轻轻用颂芝端来的玫瑰花瓣露水洗着手,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原本焦躁的心也可以有着落了...
“周宁海,今晚本宫要亲自下厨,你去请皇上来。”华妃很是得意,除去了年氏一族的一块绊脚石,别提心里有多痛快了。
马儿受惊,一路带着玉隐去了荒野僻壤。
天渐渐黑了,锦儿与那两名侍卫赶在了城门下钥前,回到了紫禁城。
寿康宫内,太后大发雷霆。
“混账,妃子出宫难道都如此草率吗?你跟了哀家这么久,如此粗心,哀家要你有何用?”太后狠狠训斥着锦儿。
锦儿长跪在地上,含着眼泪。她心里也委屈,是玉隐不让太多侍卫跟从,甚至出宫都是微服,如此随便放纵,与自己何干?跟了太后娘娘这么久,本以为能升个一官半职,如今全部都打水漂了。
皇后娘娘来了,神情里透露着一丝不屑。她摆着手人让锦儿先退下,自己安慰着就好。
“皇额娘,不就是一个奴婢么,还是个罪臣之女,可有可无得存在,着实不必与锦儿动怒。”她轻轻为太后扇着扇子,试图平息太后的怒火。
见太后不语,她继续说着,“别说奴婢出身,就是那京城贵女,咱呀,要抓就是一大把。何来发愁呢?华妃呀,她翻不了身的。”
“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太后连连感慨着。
“再过两年,紫禁城又该选秀了。皇额娘您是愁到时候挑不到好的吗?更何况,臣妾近日来想到了和适合的人选。”皇后的眼睛一亮,提起此事分外兴奋。
“何人?”
“沛国公府独女孟静娴。”
“皇后的意思是沛国公老来得女,且无子嗣延续香火,便更需要找一靠山,为其女计之深远?”
皇后点点头,“皇额娘圣明。”
“你去挑个时候,让她进宫来探望哀家吧。”
“是,”皇后开心得笑了。
不知睡了多久,玉隐再缓缓睁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一股极为好闻的檀香阵阵入鼻...这檀香醒脑,打扰了她的梦...再也睡不着了,她试图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雅致别居,红木家饰,别具一格。
窗外传来阵阵翠鸟的声音,旋律动听,冲淡了浣碧右胸的伤痛...
“我又重生了?”玉隐赶紧起身,强忍着胸口的伤痛,她俯身看着,伤口已经被包扎的很好。
“没有重生...我这是在哪里?”
一个踉跄没站稳,试图伸手寻找依靠,不料碰碎了一件瓷器。
清脆的声音引来了脚步声。
玉隐害怕,猛的捡起地上的瓷片用以护身。
门开的那一刻,一副清俊的脸庞,“浣碧,你醒了。”
“阿晋?”玉隐大喜,瞬间热泪盈眶,冲上前紧紧抱住他,好似这一刻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寻找到了曾经的旧识,久违的亲切。“阿晋,我终于回来了,你给的那坠子只剩下了半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