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苏木像往常一样,照例巡逻回来。
忽然,一军士进入营房。
“游击营一百三十营,所有人立即集合,随我走。”
跟随着军士,来到军中帅营,笔直站立一隅。
营中一器宇轩昂的男人,正是那蒙峥。
“报告将军,人已带到。”
“去忙吧。”蒙峥走到他们前面。
苏木与蒙峥见过一面,自是认识。
“苏木公子,又见面了。”
“将军还记得小子,小子受宠若惊。”
“大家都不要紧张,此次招你们来,是好事。你们在今年的新兵对抗中获得了第一,朝廷也知道了此事,对你们非常赞赏,所以这次是调你们回帝都任职。”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调回帝都,那就是升职了啊,天子脚下任京官,出息了。
“令苏木为大曲长,明日带兵回帝都,到时自会有人为你们安排一切的。苏木留下,其他人回去准备吧。”
其他人走后。
“苏木,你师父可还好。”蒙峥问道。
“回将军,师父自是一切安好。不过,我也很久没见师父了。”
“那你师父平时忙些什么?”
“师父现在都在负责我们家的商队事宜,开作坊啊、采购啊什么的,反正是在着急赚钱。”
“哦,这样啊。你也回去准备吧。”蒙峥有点悻悻。
苏木也是一头雾水,就这?没头没脑的。
魁州。帝都。岐周城。
蒙恬一言不发的看着蜻蜓卫递上来的折子,指挥同知上官武候在一边。
折子上是关于新工部侍郎魏刚独子魏焕被杀的调查结果:……魏焕酒醉,不慎跌入沟渠,泥水入口鼻而死。这和大理寺给出的结果一样。可魏刚说他儿子那日只是去给夫人采购新的香水而已,并未约人喝酒,不至于喝醉。
这魏刚是蒙恬新提拔的工部侍郎,负责军备的督造,才一个月时间,儿子就死了。这让蒙恬很是愤怒,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做实事的人,又被针对了。
“听说你最近经常去丽春院。”蒙恬看了一眼上官武。
“去过几次。”上官武冒出冷汗。
“跟随基林去南州吧。他会运几船武器去南州,你负责他的安全。”
上官武是个有本事的人,蒙恬也不想杀了他,男人总会有需求,有需求就会出现把柄。蜻蜓卫站边了,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去南州,是个不错的处理方式。
“是。”上官武暗暗松了一口气。
上官武走出皇宫,他知道,他是活过来了,随即去了丽春院,带走了小桃红。
苏木带着三十游击营新兵,刚到岐周城,就被人带进了皇宫。
蒙恬见到这一群娃娃兵,第一感觉是:太年轻了。不过转念一想,年轻才有冲劲,有军职,更适合,没有人能轻易动他们。
第二天,朝堂上。苏木等人跪在殿前。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龙泉关青牙军游击营在此次新兵对抗中获首名,展魁州少年风采,魁州欲雄于东武,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壮哉我魁州少年,与国无疆!特赏赐每人金百两,领蜻蜓卫力士。曲长苏木,赐蜻蜓玉,领蜻蜓卫同知。钦此!”
一名太监大声的念着圣旨。
“谢陛下隆恩。”
朝堂上,一众大臣也是一头雾水,心里都泛起小揪揪,上官武不知去向,就来了新的同知,还是军中调上来的新兵,这是哪一出?只是这苏氏同知是哪一位?这可是从三品大员,有军职,还被赐蜻蜓玉,这么年轻的人,也太受恩宠了吧。
有的人迷迷糊糊,有的人先知先觉。
退朝后。
信王蒙天锦府上,中书令张台凌,兵部尚书向日庭,礼部尚书钟离阔等,一干大臣十余人,聚在一起。
“今天这蜻蜓卫同知,各位可知晓一二?”信王蒙天锦问。
“不知。”
“好不容易搞定一个上官武,还没怎么用上,就不知所踪,现在又来一个身份不明的。”
“而且,还有军职,朝廷不是一向不许军队的人到朝廷为官的吗?”
“一群愣头青新兵,不好搞哦。”
“还赐了蜻蜓玉,上一次赐蜻蜓玉的还是甘兴,甘兴出事后,蜻蜓卫指挥使的位置一直空着呢。”
“估计是冲着我们来的,早知道魏刚如此难拉,就随他去好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
与此同时,还有康王、端王……等府上,皆聚集了一群人,都议论着这一件事。
蜻蜓卫,坐落在皇宫西面一隅,很大,也很压抑,周围几乎没有别的建筑了。蜻蜓卫目前指挥使一直空缺着,只有两个同知,四个佥事管着二千五百多人。蜻蜓卫的选拔,非常的严格,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朝中没有人做官。他们只服从了皇帝,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当然,胡乱杀人也是不行的。
一公公领着他们去蜻蜓卫,一路上絮絮叨叨,讲解着蜻蜓卫。没想到这位公公也是隶属蜻蜓卫,叫塞林,专门负责皇帝与蜻蜓卫的对接。到了蜻蜓卫,塞林和其他蜻蜓卫一一介绍,那些蜻蜓卫见苏木这么年轻,竟然是新的同知,还有蜻蜓玉,也是吃了一惊。这名义上已经是蜻蜓卫老大了。
随后到达住所,塞林离开,苏木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自己前几天还是一个大头兵,现在就成了从三品蜻蜓同知。随行的一帮人也是吃惊。联想临走时,蒙峥大将军单独留下苏木,都觉得苏木有大靠山。可是苏木在雪漫城就是一个商行的纨绔啊。太奇怪了。
平静下来后,苏木也不禁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蜻蜓卫可是皇帝亲卫,官职不大,可是可以为所欲为。自己为什么突然从军中调到这里?按道理,为了制衡军权,军中之人,很少能到朝堂为官。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陛下遇到了麻烦事,朝堂上官官相护,蜻蜓卫已经被渗透了,他无人可用了。
彼其娘之,这不是好事啊。
“苏大人,我们以后叫你大人呢,还是叫你曲长?”皮勋调侃道。
“有人的时候,就叫我大人,没人无所谓。”苏木说道。似乎当大官也没什么不好呢。
时至傍晚,忽然一公公来传话。
“苏大人,陛下召见,你带着他们一起随我去见陛下,都换好衣服。”
“好的,马上就来。”
一行人换好蜻蜓卫的衣服,披上蜻蜓氅,手持玄铁横刀,军人的挺拔,帅得一批。
跟随着公公,来到一处房子,抬头一看,蜻蜓监,这是皇帝面见蜻蜓卫的地方,闲杂人都不得靠近。
进入蜻蜓监,蒙恬已经坐在里面了。苏木等人跪拜之后,恭敬的站着。
“不用那么拘束,今天招你们来,是有事和你们说。”说着挥了挥手,那公公自觉的退了出去。
约摸一个时辰,苏木他们才从蜻蜓监出来。
回到住所,苏木他们才敢松口气,蒙恬的气场太压抑了,交待的事情也是大事。他们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开始。
正愁着,有人敲门。
“蜻蜓卫同知寇为求见。”
苏木去开门,原来这就是另一个同知。
“苏大人好,听闻来了新的同知,特来拜会。”刚才塞林带来的时候,他正在外面没见着。
“寇大人客气,请进。”
寒暄了一番,苏木本来想问问寇为如何开始查案的,想想又算了。
第二日,苏木布置了一下分工,带着几人去了工部侍郎魏刚府上。由于这些天丧子,心力憔悴,他一直在家休息。见到蜻蜓卫来,总算来点精神了。
“几位大人,来府上何事?”魏刚见为首的人身披六翼蜻蜓氅,三品同知,也是一惊。不敢怠慢,连忙叫人泡茶。
“魏大人不必麻烦了,此次前来,也是奉陛下旨令,调查一下令郎遇害的事情。”苏木开门见山。
“有劳大人了,敢问大人贵姓?”
“苏。”
“不知苏大人要了解些什么?”
“魏大人,说说事情经过吧。”
魏刚把知道的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令郎葬在何处?”
“未曾下葬,冤屈未升,不敢下葬。”
“哦,带我去看看。”
“就在后院地窖冰窟。”死了近二十天了,都还没下葬,看来魏刚知道些什么,必定是有冤屈的。
“魏大人,你觉得是谁害死了令郎?”
“这还有劳苏大人还我儿冤屈。”魏刚不知道这新同知底细,他不敢乱说。
来到地窖,魏焕躺在冰棺里,仵作验过尸了,身上几道缝补的伤口。
苏木拿出小刀,将仵作缝好的伤口,再次打开,强忍着反胃,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死者的鼻腔。
“魏大人,验尸的仵作是何许人?”苏木问道。
“便是蜻蜓卫的仵作,大人回去一问便知。”
“打扰魏大人了,还是入土为安了吧。”
“谢大人,我等大人消息,能让我儿安心入土。”
苏木一听,这魏刚有些拗啊。随后带着人,回到蜻蜓卫,直接找到了验尸仵作。
“说说魏焕的死因吧”苏木直接问。
“喝醉了,跌入沟渠中,溺水而死。”仵作镇定说道。
“我去看了,魏焕口鼻中很干净,肺里也没有泥水。”
“大人饶命,都是上官武吩咐我这么做的?”
“上官武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你当时还有什么发现?”
“有的,大人,当时魏焕全身酒气,可是胃里并没有酒,根据酒的味道来判断,是上好的酒,一般的酒楼可没有卖。”
“你的意思是?”
“正是大人所想的那样,我当时也是想,估计是那些大人物的恩怨,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按上官武说的做了。大人明鉴。”
“可能闻出酒来?”
“可以,只要能闻到,必定可以认出来。”
“皮勋,你带三五人,去死者附近一带,找那些高档的酒楼,把他们店里最好的酒,买个三五样回来。做好标记。”苏木安排道。
“你起来吧。叫什么名字,以后跟着我办事。”
“我叫牧鲁,谢大人。”
一个时辰后,皮勋并带着十几坛酒回来。
“都还没付钱的。一共四十多两银子。”皮勋说。
“蜻蜓卫买酒还需要付钱?还这么贵?”
“我不知道啊,我第一办案。”
“到时候,我再去付钱。”这不好办呀,办案还需要自己花钱,不知道能不能报销,苏木也是无奈。
“你分辨下,看是哪一坛?”苏木对着牧鲁说。
牧鲁挨个闻了闻,指着其中一小坛说:
“就是这个!”
“百花楼金茵酒。”苏木一看。
“嗯,是的,这个酒有一股淡淡的桂花味,看来是酿酒过程中放了桂花。别的酒都没有这个味道。”
“走,去百花楼。你去忙吧,有需要再找你。”说着带着皮勋等几人去了百花楼。
来到百花楼,找到掌柜。
那掌柜一看,是蜻蜓卫,也不敢怠慢,连忙招待。蜻蜓卫一来,准没好事。
“几位官爷,有什么事?”
“这种酒,可是只有你这地方卖?”说着拿出那金茵酒。
“大人可真识货,这就整个岐周城,也就只有我这里有卖,独家秘方,别人家做不出。”掌柜以为是碰到买家了,得意的说。
“这酒销量如何?”
“不瞒大人说,这酒销量不甚很好,价格高,没几个人喝得起。”
“最近一个月的台账,拿出来给我看看。”
“是,大人”说着去拿台账去了。
苏木接过台账,仔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这个月就卖了两坛。
“还记得这是何人吃的吗?”苏木问掌柜。
“当然记得,这个酒只有向公子爱喝,这两坛都是他买的。”
“向公子是谁?”
“兵部尚书向日庭的二公子向定能。”
付了钱,从百花楼出来,又去另外几家也把钱付了,直接回了蜻蜓卫。
“苏大人,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有空教教我们呗。”
“想学啊,拿去看吧。”说着苏木,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两本书籍《洗冤集录》和《折狱龟鉴》,这是甲竹千给他的书籍。这些日子,他一有空就看书。
蜻蜓监。
苏木正在向蒙恬汇报着今日之事。
“启禀陛下,魏焕之死,是向定能干的,兵部尚书的二儿子。还需要查下去吗?”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我果然没看错你。”蒙恬也是暗暗吃惊,这小伙子这么厉害的吗?
“无需再查下去了,整理证据,直接下手吧。”蒙恬说道。
“是,陛下。两日后,证据就可整理完毕。”还算顺利,第一件案子轻松搞定。
“怎么?有话说?”蒙恬见苏木,欲说还休。
“这次查案,花费四十两银子,能不能?”
“去和塞林说。”蒙恬有点想笑。
“谢陛下。”有报销就好说。
“可不许多报。”蒙恬总算心里轻松一点了,可以给魏刚一个交代。事情不能太急,要一点一点来。
两日后,向定能被蜻蜓卫缉拿,打入诏狱,一顿手段,向定能认罪,被叛斩立决,当晚就在诏狱棒杀了。朝堂上,向日庭也是一言不发,默认了此事是儿子私自杀人的事实。这事震惊了整个朝堂。以往,权贵犯事,也就罚钱,贬官什么的,结党的官员都会求情。这次,皇帝如此快速,官员们也是汗颜。
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后一个月,很多七八品的小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部门,陆续被查出来一些问题被罢官,今年秋闱入仕的寒门子弟,立马被安排补位。因为只是小官,也不是肥水部门,亦无人争抢。至于那些勋贵子弟的仕子,自然有勋贵们会帮他们物色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