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母看着女儿笑容下透露出来的坚决，心里头又慌又害怕，“那、那怎么会一样？你在牢里那是哪都去不了，你现在、你现在至少活的好好的，还有人花钱养着你不愁吃不愁喝的，你离了婚怎么办？你能去哪？”
“小英，你听我的话，妈是过来人，妈不会害你的。”
孔母抓住女儿的胳膊，双眼盯着她的双眼，心底升腾起来的恐慌几乎将她淹没。
孔如英摇头。
“妈，阿黎找到工作了，在国家翻译部门当翻译，一个月有八十多块钱工资，每个月还会发粮票、肉票、布票……”
提起黎书安，孔如英的笑容渐渐入了眼底。
她看着孔母，说，“妈，我跟阿黎一起跟着黎爷爷学习，我也会很多东西，我也能找到工作，我能养活我自己，等我在京城挣到钱就把你接过去，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不看男人的脸色生活，好不好？”
孔母的眼睛越睁越大，她摇头再摇头，着急的不行，“不好不好，小英，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啊你，阿黎能找到工作是阿黎学的东西有用，你学的那都是些什么，画画能有什么出息？”
“妈……”
孔如英想说她画的画很好，黎爷爷夸过的，阿黎也说她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她能赚到养活她们母女的钱，但，她妈好像听不进去。
“……小英，家里必须有个男人，男人是你后半辈子的依靠，不然你老了生病的时候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你怎么就是不懂……”
“妈，你生病的时候周铁栓给你端过水吗？”孔如英看了眼客厅的方向。
孔母正抑扬顿挫的情绪一下卡了壳，她张了两下嘴巴，强辩道，“我还没病到端不起水的时候，到时候……”
“到什么时候？”
孔如英皱眉，“你觉得周卫厂那个继子以后能给你养老？他连自己亲妈，的死活都不管，妈，你这样自己骗自己干什么？”
孔母盯着女儿，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又茫然失措的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半晌，突然呜咽一声，捂住了脸，轻声啜泣着，“是我没福气，我遇人不淑，肚皮不争气没能生个带把的儿子给关家传宗接代，我被关家撵走了，但你不一样啊……”
她泪眼婆娑的看孔如英。
“陈祁洲是文化人，他是城里人，他父母重男轻女但他不是没撵你吗？你为什么非要离婚啊，小英……”
孔如英抬手给孔母擦眼泪。
一边擦一边轻声说，“妈，陈祁洲在外头有别的女人了，他爹妈从没把我当儿媳看，两个女儿都随了陈家人的劣性根，我不想要了，也不想给他们当免费保姆了，人生太短日子太苦太煎熬，我不想把一辈子耗费在这样的人身上，妈，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小英啊……”
孔母看着女儿，知道她是劝不了女儿回头了，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哗哗往下流，“我可怜的闺女，你怎么办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我们娘俩的婚姻为什么都这么不顺，为什么都遇不到好的人家啊……”
孔如英没说话，看孔母哭的悲痛欲绝几乎背过气去，眼眶也跟着红了。
“妈，不哭。”她上前一步，搂住孔母，轻轻拍着她的背，“不靠男人，我们也能活的很好的。”
孔母在她肩上摇头。
嘴里呜咽着，“老天爷不长眼，专挑咱们这样的可怜人欺负……”
她哭了一会儿像是认命了，推开孔如英，“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你周叔，能不能打个电话去周家给你撑个腰，哪怕要离婚，你伺候他们老陈家这么多年，也得给你一些傍身的钱……”
说着转身拉开厨房门就出去了。
孔如英叫了声妈，想拦已经晚了。
“离婚？”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惊讶，“她那大学生男人不要她了？”
孔母就把孔如英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告诉了男人，男人啧了两声，“大学生也重男轻女啊？打电话去撑腰……不成，我就是个继父，可不敢得罪京城里的大学生，不过你闺女想离婚的话，就离呗，咱家又不是住不下……”
“真的？铁栓，你愿意让小英离婚后回家来住？”
孔母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叫厨房的孔如英，“小英，快出来谢谢你周叔。”
孔如英叹了口气，她并不想让周家人牵扯进来，尤其她并不喜欢周铁栓这个继父。
“周叔。”
孔如英走出来，想说她离婚后会留在京城不会回来，让周铁栓不用担心她会住他家里。
话头还没起，就看周铁栓咧着满嘴黄牙盯着她，从上到下的瞧，那眼神让人反感想皱眉。
“小英啊，想离婚就跟他离，离了回家来，周叔养了你妈，不差一个你，我们周家不嫌弃你嫁过人，到时候你嫁给我儿子，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说好不好？”
孔母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行！”
周铁栓脸一沉，瞪了孔母一眼，“你说什么？”
“……小英不能嫁给卫厂。”
孔母太知道继子是什么人了，平时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好好的工作被他作践没了，周铁栓又花大价钱给他买了个临时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尤其还爱打人，他上一个对象就是被他打跑的，小英要是嫁给她，下半辈子就真毁了。
“啪！”
周铁栓毫无征兆的甩过去一巴掌，直接把孔母打趴到地上，“你再说一遍？”
“妈！”
孔如英眸子一缩，忙去扶孔母起来，孔母抓着孔如英的胳膊，挣扎着爬起来，袖子下滑，孔如英发现亲妈胳膊上好几道淤青。
“他打的？”
孔母慌忙放下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摇头，“没有，这是我撞到茶几伤到的。”
“妈，撞伤不是这样的。”
孔如英攥了攥手，胸口发堵，她冷眼看了周铁栓一眼，周铁栓满不在乎，“不听话就该打，等你嫁进我们周家，也一样。”
“是吗？”
孔如英咬了咬牙，松开孔母，攥着拳头朝周铁栓走去。
周铁栓哈哈大笑，“你还想打我？来啊，我站这不动让你打……”
“小英，不要！”
孔母死死抱住女儿，连连摇头，“妈还要在周家生活，你万一离婚还得靠周家撑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