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我已经狠狠在阿览身上记了一笔。”郑梵天说到这里,声音沉下。
“他对自己的实力自得,但是却对自己的眼力自负过头。”她说到这里,轻轻吹了一口茶面上萦绕停驻的雾气,姜辞也因此能够清楚看到她唇瓣的翕动,“那两个人,是他看走眼。”
“如若不是你本身的实力有了准备,还阴差阳错地遇上帮助你的人。”郑梵天抬眸,锐利的眼神看进姜辞的眼底,“他会犯下此生都无法释怀的大错。”
姜辞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在军中三十载,很早就有过肃清乱象的想法。”郑梵天没有继续上面这个话题,雷厉风行地说起此行的目的,“只是全都以失败告终。”
“我时常觉得自己空有武力,也算是占了分化的好处,曾经也问过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现在我也想问你,小辞,你给出的方案,是出于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吗?”
……
陆立身站在走廊的尽头,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画。
画面上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妇女,她的手上托着一杆秤。
一端盛放皇冠与利剑,一端是像是喷泉一样的钞票,几乎占据画面的大半。
荒诞,但是却又现实。
流云阁是本来是姜家的产业,后面被移交到言家。
只是陆立身今天看到姜辞,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曜魄公司的聚餐属实,陈导高天之下的庆功宴属实。
她确实是为这两件事情来到这里。
但他为何……
陆立身垂立身侧的手指微动,伸手摸上面前台子上的盆栽,碾着那点细小的叶子轻轻摩挲。
这是真叶子。
流云阁从来不用虚假的东西。
陆立身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表显示现在已经到了自己真正来此目的的时间,他将上面的画右下角抬起,按住皇冠与利刃对应位置的墙壁。
用力之下,成功按下凹陷。
而后,面前的墙壁露出缝隙。
陆立身往旁边退后一步,走到圆弧之外的地方,等墙壁按照角落一点为中心,推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位置,他才提步走入其中。
几乎是在墙壁合上的同时,尽头的墙壁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姜辞从里面走出来,侧眸看向旁边的画幅,右下角微微下斜。
像是没看到一般,姜辞眼神掠过也没有停顿,转身朝外面走去。
郑梵天的到来完全是姜辞意料之外,同样也给她带来了意外之喜。
经过这一次交谈,姜辞也对自己后面要做的事情更有把握。
她一边回想着刚才郑梵天跟自己说的话,一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走回去,避开一路上的摄像头。
按照时间,曜魄的聚餐应当半个小时左右会离开很多人,如若不是,那自己的安排也能派上用场。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
陆立身在最后留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头发花白的言赴海轻咳一声,算作是这次交谈的开始。
郑梵天面无表情地看了陆立身一眼,又转头去看言赴海:“言伯,这位是?”
言赴海并不在意她冷硬的话语,也知道这是她本人说话的习惯,顺势介绍:“这位是陆立身,陆家的小辈,这一次,可有他情报的大功劳。”
“他的情报?”郑梵天眉心微蹙,“我记得,情报是阿览交上来的。”
言赴海道:“情报能够来到你的手里,可都多亏了立身。”
他的话语并不直白,但是在场的都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人,简单思考下来,自然都能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言赴海并没有给他们交流寒暄的机会,这一次会议的召开要求低调高效,当然是谈正事最为重要。
“边防站这一次的事情圆满解决,辛苦竹修和阿览了。”言赴海看着郑梵天,后者恭敬垂首,“后面的事情需要他们继续去跟进,就暂时不调回来。”
“联邦和集瓦的恩怨已久,上面的意思是,趁着这一次机会,有了正当借口,便一举解决了吧。”
他这话说得语气平淡,仿佛联邦和集瓦之间的恩怨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问题。
集瓦就是联邦隔壁的一个小小邻国。发展比较落后,但是心却比天要高,纵容境内游匪在边境上面对边防站的战士们进行骚扰。
前几年甚至还经常发生武装冲突。
“言伯,这一次对方对我们的行动很配合。”郑梵天提醒道。
言下之意是对方针对这件事情进行了切割处理,他们的借口找得可并不正当。
“那就让他们不配合。”言赴海沉声回答道。
“具体的事情,就让立身来解释一下。”
……
会议结束,几人错开时间,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留着陆立身在最后。
他在这里等了没有多久,等待的人便从另外一个入口进来。
“亦安,你这一次的举措,当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陆立身看着在自己面前垂首站定的程亦安,眼里的情绪浮沉,说出的话语也听不出来他的态度。
“随机应变的结果。”程亦安声音平静,“目前属下已经在姜辞的房子住下,相信后面的相关事务处理也会更加方便。”
“在她的眼皮底下,如何方便?”陆立身问。
“自是想如何方便,便如何使其方便。”
“……她信任你?”
“不完全。”
陆立身轻呵一声。
“您教过我,想要取信于人,自然要拿出诚意,拿出自己的信任。”程亦安仿佛没有听到那一声冷笑,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
“那你现在信任她?”陆立身似乎饶有兴趣。
“我现在表现得信任她。”程亦安回答,接着继续补充,“从前的安排奏效,加诸身上的苦难会成为信任的温床。”
“老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程亦安抬眸,“您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