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应天书院秀才班共收三十人。乍听之下,三十人也不少。
但细细算来,全国仅招收三十人,这数量可就真的不算多了。
算上前世,林然这是第二次上大课。
考上秀才后,接下来再往上进阶,也不过是举人。
林然如今离考举人还有三年时间,因此,在书院的学习节奏,终于慢慢放缓了脚步。
秀才要学习的课程,比从前又多了许多。
除去继续学习正经要科举的学业,书院还开设了君子六艺。
这些课在书院里,被称为副课。
虽是副课,但夫子们也要求每人月考成绩需得是优秀。
林然在放缓学习的脚步中,因为课程的丰富,每日里过得都很充实。
“青哥,该去上课了。”
林然进入书院后,每日仍习惯早起去外面锻炼身体。
科举考试不仅是脑力的比拼,也是身体的较量。
因此,林然现在仍旧保持着锻炼的好习惯。
跟林然一同锻炼的,还有钟启德。
起初,两人刚刚一个寝房时,多少还有些生疏。
但钟启德有一日晨起,发现同寝的林然竟然也在锻炼,不由有些惊奇。
自己在读书人里,一直都算另类。因自家是武将世家,自己才保持每日晨起练功的习惯。
再看林然,这人明明是个纯粹的读书人,但似乎也懂些拳法。
林然不懂拳法,每日早起打的拳,还是前世每个军人都要练的军体拳。
与钟启德的武艺自是没法比,但重在实用性强。
钟启德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因为这事,两人还互相切磋了下。
当然,林然惨败!
不过林然虽然在切磋中输了,却也获得了钟公子的友谊。
两人熟悉后,林然才知,为何第一日报名时,夫子要喊钟启德钟公子。
只因这家伙竟然是个官二代,且人家老爹还是高官。
威名赫赫的钟大将军,便是钟启德老爹。
也不怪钟公子身材魁梧,不似寻常书生。
“孟德,你该走武举才对。”
钟启德听到林然这话,脸上显得颇为无奈。
不怪林然要这么问,自己因为这身板,出门在外,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是个武夫。
“只家中父亲说了,打仗也要有勇有谋,仅仅只做个武夫,是没办法当将军的。”
对于钟将军教导儿子的话,林然很是赞同。
“钟将军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小生佩服。”
两人每日晨起锻炼完回到寝房,便喊着谢青一同去饭堂用饭。
跟林然与钟启德相比,谢青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这人每日早早起床,趁两人锻炼时,谢青就在寝房里看书。
不怕天才不努力,就怕天才比你更努力。
谢青的优秀,从开始上大课那一日,便让书院的夫子们都为之侧目。
书院一般上午学习科举知识,下午便是学习六艺。
君子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
林然在六艺里,学得最好的便是算数,其次是射,礼,御,书,乐。
乐排在了最后,让林然对此表示很头疼。
在课堂上能被夫子表扬的,只有算学。但一直受夫子批评的便是“乐”。
没办法,人无完人,在前世,林然可没学过乐理。
因此,现在让自己上乐理课,林然跟听天书也差不了太多。
目前唯一还能让自己感到安慰的,便是班里很多寒门学子,在乐理上跟自己也相差无几。
在古代,能学乐理的,一般也只有富贵人家。
穷苦百姓们,每日生活都在为怎么吃饱饭发愁,哪里还有闲工夫吹拉弹唱。
好在如今还有许多人陪着自己,林然在班里总不至于是垫底的存在。
说到寒门学子,林然就感觉很心塞,谢青也是寒门出身。
这人自小也没学过这些,可偏偏人家就是学得快,真是让林然羡慕的紧。
因着班里六艺学习差距大,无形中在班里,隐隐也分了两个派系。
与穷人出身的学子们不同,皇室宗亲与侯门公子,可是从小便接触这些。
虽然书院强调众生平等,但身份上天然的差距,还是让学子们自觉分化出两个派系。
林然这种不用说,必然在寒门学子阵营中。
当然,所有事都有那么个意外。
故事里一群鸭群里都能混进来个白天鹅,更何况是人类这种带有情感的高等生物。
钟启德这人,便是寒门里的白天鹅。
因为室友都是林然,谢青这种人,钟启德自然是误打误撞进了寒门圈子里。
因着钟启德为人仗义,做事也跟皇室子弟不同。
以至于钟启德在寒门学子中,还是少有的受欢迎之人。
例如现在,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苏逸阳,正逮着南边来的学子取笑。
碰上满身正气的钟公子,免不得就要上前,教对方该怎样做个好人。
“钟启德,你少管闲事!”苏逸阳捂着被钟同学胖揍的脸,气愤的大叫。
南边来的学子叫做邵康,学识很是不错,但家境贫寒。
因为符合应天书院的招收条件,为了省下将来求学的费用,才跑来北边读书。
眼下这人虽被富家子弟欺凌,但人却很有傲骨。
林然对于这种人,很是欣赏。
“苏逸阳,不要仗着家里老子做官,就随意欺辱同窗。”
“我不仅要打你,还会将此事告知夫子。”
钟启德见邵康衣衫凌乱,整个人少有的发了火。
书院学子们私下里有矛盾,哪怕闹的厉害些,大家也不会将事捅到夫子那儿。
无什么原因具都是因为,这种事若是让夫子知晓了,夫子必然会叫家长。
书院有规定,院里绝不会体罚学生,但是会体罚家里长辈。
当然,也不是拿着大棒去打家长,但有时唇枪舌剑要比身体上挨打,更为让人觉得羞耻。
且大家如今都是十七八的成年人,哪里还有脸回去叫家长。
别看苏逸阳叫嚣的厉害,但也不敢真把钟启德怎么样。
打又打不过人家,而且还不敢让夫子知道。
所以钟启德才敢对其出手。
“好,钟公子,是我的不对。
我跟邵兄道歉,也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将此事告知夫子。”
苏逸阳见钟启德像个发怒的母鸡,虎着脸看向自己。
只得先低头道歉。
钟启德看苏逸阳干脆利落的道了歉,脸色才好看许多。
“钟兄,小弟还有事,可以走了吧。”
苏逸阳这会儿脸疼得厉害,捂着脸跟钟启德告辞。
顺带还拿眼瞪了下周围围观的同窗,尤其是林然跟谢青。
苏逸阳这举动,实则是在警告众人,不许将此事告知夫子。
至于其眼神为何还要特别关照林然跟谢青,也是因为这两人刚刚好像还偷偷笑了自己。
林然刚刚笑了吗?
确实笑了。
只是自己刚刚是在对着邵康笑,自己那会是欣赏邵康敢于反抗权贵,才对其笑了笑。
谁让苏逸阳站在两人中间。
不过林然也不惧苏逸阳,这人若是后面敢报复自己,大不了自己也让钟启德揍他一顿,或是找夫子告状!
“钟兄,多谢你为我挺身而出。”
这会儿邵康等对面一行人走后,瘸着腿向几人走来。
“无事,是他们欺负人在先,你的腿有无大碍,要不要去上些药?
钟启德看邵康几步路走到自己跟前,脸都疼得变了形,眉头紧皱着开口。
“多谢钟兄关心,问题应该不大,估计是刚刚跌倒时膝盖磕破了。”
“我这便去找孙大夫包扎。”
邵康说着话,转身去寻书院里的孙大夫。
钟启德看人行走实在吃力,转而大步向前,直接将人扶着去找孙大夫了。
林然不比钟启德,自己这人其实内心是比较冷漠的。
眼下看钟启德这样,一时忍不住跟身旁之人感叹:
“钟兄这人真的是有情有义。”
谢青看着远去的钟启德与邵康,少见的在这种事上有了回应。
“钟启德向来便是如此。”
“嗯?
“青哥你说什么?”钟启德怎么了?
由于谢青这话声音太小,林然听得很模糊。
“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谢青这会儿紧紧抿住嘴,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有些错愕。
自己这是怎么了,对着这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不设防。
刚才更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