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看似清冷孤寂的皎月,不再隐匿于夜色帷幕中,而是随着云纱飘浮的方向轻捻些许,探出半边携着朦胧光妙的身影。
只依稀看得出其上有些灰色的斑驳痕迹,却不知她曾经历过怎样的风雨磨砺。
这边,嬴霍江刚刚收拾好躺下休息,方闭上眼,感觉到旁边似是有人,顿了顿,语气有些冷淡道:
“何事?别说是来找我喝酒的。”
“真被你猜中了,知我者莫阿江也。”语气一派温和而飘然,没了方才的媚人气息。
姬漓愿坐在嬴霍江房中的凳子上,随手提起一壶酒轻放在桌上。
只见她二话没说,也不问她的意见,便拿了两个杯子满上了。
“我说了,别那样叫我。”嬴霍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还是闭着,语气依旧是冷漠。
“我来都来了,赏个脸,就一杯。如何?”姬漓愿看向床上躺着的嬴霍江,见她不动,起身想要去拉她起来。
“来了来了,明早还赶路,别劝我太多酒。”见姬漓愿朝自己走来,嬴霍江赶忙起了身,无奈地说道。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映的里面华美而幽然。
“风璂都看出来你有话要跟我说了,你想说什么赶紧说,说完我就睡了。”嬴霍江拿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看向姬漓愿。
“......”。姬漓愿看着她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看了须臾。
“睡了。”嬴霍江冷淡一句,而后转身要去睡觉。
“她已经完全记不起你了,还不要放弃吗?”姬漓愿突然迅速一声道,留住了嬴霍江的步伐。
嬴霍江怔了怔,停在原地,而后道:
“那你呢,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吗?”她淡淡一句,转过身看着姬漓愿。
“什么?”姬漓愿有些诧异,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呵,是我幼稚了。我不懂你的心思,我们从来都不一样。你有你的选择,我不会干预,更不会劝你些什么。怎么选择是你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嬴霍江转过身,便这样站着看着坐在桌边的姬漓愿。
“你怎知我会不会放弃?”姬漓愿亦是盯着她看,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嬴霍江淡淡一句。
“......”。姬漓愿被她的话堵住,一时语塞。
“谢谢你救过她,也愿意教她功夫。”嬴霍江忽地转了话题,而后对她道。
“没事。你不想知道我还教了她什么吗?”姬漓愿脸上重新挂了一抹浅笑,似是有意打趣嬴霍江。
“你告诉她什么并不会影响她的选择。她做的事从来都是她的本意。还是那句话,和你没有关系。”嬴霍江不着她的道而后接过。
“你倒相信她。”姬漓愿看似随意一句。
“我当然相信她。”嬴霍江坚定地一句。
“......”。姬漓愿不语,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嬴霍江见她如此,亦是给自己满上。
两人皆是一杯下肚,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月亮。
“不过我有时也相信你。”嬴霍江突然一句,依旧是看着窗外。
窗外一棵树上的枝丫上本来只落了一只鸟,而后话落,又飞来了一只,停在那只鸟的身边。看着倒不那么孤单。
姬漓愿闻声看向她,而后愣一愣。不语。
“我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嬴霍江亦是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走开了。
窗外方才飞来的那只鸟这会儿也是飞走了,只剩了枝丫上的那一只。在月光下静静地张望着,不知再看向何处。
姬漓愿见她要去睡,自己也是起了身准备回房。
突然,外面一个黑影飞速闪过。
“咻——”。一支利箭从窗外射向嬴霍江。
嬴霍江立马意识到不对,迅速侧过身,右手抬起一把抓住那只箭,反应很是快。
姬漓愿站的离窗外近些,又感觉有些杀气,须臾,又是一支箭射了进来。她身手亦是漂亮,也是一把抓住那只箭,而后又朝着那处杀气把箭投了回去。
那人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被姬漓愿这么一投,受了伤。
姬漓愿回头看了看嬴霍江,嬴霍江也是看了看她。二人瞅了瞅窗外,竟都是翻了窗跳了下去。
两人动静很小,几乎听不出来动作的声音。下方是一片低矮的草丛,两人四处看了许久,不一会儿,嬴霍江弯腰,从地上缓缓拿起一个玉佩,上面写了二字:华阳。
姬漓愿也是跟着打量着这块儿玉佩。
“怎么说?”姬漓愿抬眼看了看嬴霍江,似是在问她的想法。
“不是他。”嬴霍江道。
“你怎么就确定不是华阳淮汉。你们才认识几天啊?”姬漓愿打趣地问他。
“就是很确定。我也不知道。”嬴霍江很是敷衍了一句。
姬漓愿一副看热闹的眼神望着她。
嬴霍江不理会她,有些无语。
姬漓愿突然道:“我听闻,华阳淮汉好像和那卫附宣有些关联,不知......”。她似在回忆着。
“是他。我第一次见卫附宣的时候就觉得此人并非善类。”嬴霍江认真道。
“他专挑了这个时候来找你麻烦,此处是中原城附近,想必也是跟了我们一路。”姬漓愿微微笑道:“他倒是有耐心。在这里要了你的命,旁人也只会觉得是野外土匪或者中原城的人害了你。”她接道。
嬴霍江像是在思索什么,不语。
“不过到了中原城内,他若是想杀你就举步维艰了。中原城守卫森严,这等宵小不易混进来。”姬漓愿道。
“本以为今夜能睡个好觉,是我多虑了。”嬴霍江叹道。
“你担心什么,你这功夫能打不过这种手段?”姬漓愿笑道。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嬴霍江撇给她一个眼神。
姬漓愿明了她的意思,便不再多说了。
“行了,那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有动静我也会过去看看的。”姬漓愿说道。
“多谢。”嬴霍江亦是躺下了,闭起了眼,随意的一声。似乎姬漓愿说的话她也不在意。
姬漓愿看了看,便轻关了门走了。
运气够好,嬴霍江和姬漓愿两人解决了那个刺客后,再没危险发生。四个人这夜睡得还算不错。
第二日,是姜风璂起的最早。她简单洗漱穿好衣服后,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拿起梳子准备梳时,突然想起之前在姜氏城,嬴霍江在镜前帮她束发的场景,她心中竟是泛起一丝涟漪,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一切收拾好后,她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嬴霍江应该也起了,于是便去找她。而后四人便相继在驿站下等着车夫,而后一同启了程去往中原城。
“吁——”。又是熟悉的一声。车夫停了马车,而后道:“客官,姜氏城到了。”
姜风璂四人下了车,和车夫告别后便进了城。
和姜氏城不同,中原之地多了些厚重与沉稳内敛。
须臾,见远处一酒楼下聚了很多人,很是喧闹。
四人走近了些,想看看究竟。
“各位客官走一走看一看啊,近日我们当家的偶得了一件宝物。今日解难题拔的头筹者便能拿走这宝物。其余参与的人,会根据解的结果酌情给予赏赐。”那酒楼下一个男子大声喊着,身旁还摆了几个桌子,跟着许多侍从。看着阵仗颇大。
“宝物?什么宝物?去瞅瞅?”华阳淮汉听见有人在那边喊着,被勾起了好奇心,挑了挑眉问道姜风璂她们,示意想要过去看看。
“走喽,看看是什么难题。”姜风璂也是被勾起了兴趣,顺着华阳淮汉的话接过。
“好。”嬴霍江淡淡一声,温柔依旧,很是宠溺。
姬漓愿亦是轻笑,跟着她们一起。
非常好的开头,四个人的步调刚开始就很和谐。没有人煞氛围,不会出现什么,譬如这个人想干这件事,而另一个人不情愿,非要跟那人反着来的意思。旅途的第一站,非常顺利和谐。
要是这趟不知何时结束的旅途结束了,四个人还能这么和谐就好了。
姜风璂心里这样默默想着。
四人跟着挤进了人群,只见方才说话那人缓缓让侍从端来一个东西出来,上面还盖了一层黑布。
“各位客官可瞧好了。”只见那人猛地一下将黑布揭了下来。
只见那黑布下呈现的是两个左右并排放着的盒子。其上分别画着不知其意的图画,仅仅是由直线和圆圈构成的。
台下一人见状,突然大声道:“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河图’、‘洛书’?”那人一脸惊道。
话落,听那人这样说道,一旁的人亦是纷纷诧异道。
“不错,我们偶得了这两个盒子,里面据说藏着能开解开河图洛书之谜的关键线索。不过我们当家的,自觉解不开这秘密,于是便想将它们交给有缘人。各位觉得如何?”
台下有人道:“这宝物倒是珍奇,但是这河图洛书自上古便流传了,从来未有一人解开过,就算拿了这宝物,也没什么用啊。”一人有些遗憾地道。旁边一人也跟着道:“是啊是啊,这宝物对我们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哇。”而后其他人亦是跟着他们起哄着。
“呃呃......”,那人见好似没人对这宝物感兴趣,有些尴尬,而后道:“是这样的,我们当家料事如神,也担心大家对这宝物没什么兴趣,不过她又确实有心出掉此物寻找有缘人。这宝物当然就是给那位拔得头筹者。我们还备了一些其它的金银珠宝,根据各位的表现分发。这样如何?”
“这还差不多。不过这下争的人就多了,不知我能不能分到点儿。”人群中方才起哄的一人道。接着,又有一人道:“还真是奇了,第一次见大家想要争第二第三的奖品,而不要第一奖品的比赛。”他打趣道。
“好。话不多说,我便开始了。”那人干脆一声道,而后拍了拍手,示意侍从端来几张桌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茶杯,待他们整理好后,接着又道:“这里是整整一百杯清水,除此外不加任何东西,其中有一杯置了些许糖。从外观,这一百杯水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差别。有哪位客官可以法子最巧妙、尝的次数最少并且速度最快地找到含有糖的水,那么这关于河图洛书的宝物就归那位有缘人所属了。”
“一百杯水?这怎么找出来啊?不就是一杯一杯尝么?”人群中一人问道。又有一人言:“我雇来九十九个人一同帮我尝尝不就行了?哈哈”那人打趣般笑道。而后又有其他人在说自己的想法,不过听来听去,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
“咳咳,各位客官请注意,这比赛可不能请外援来品尝,只能自己一人试这些茶杯中的水。”出题那人突然正色道。
人群中一阵叹道,皆是不知该如何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