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时跟顾东言并肩而行,马闯跟在后面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仆好不吃味。
他也算是六扇门的老人了,还从未听过银面捕头李幼时跟其他人关系如此亲近。
就算是她的胞弟李名封,在六扇门内也未必能得到银面捕头的好脸色,顾东言不过是一个褪凡的失败者,凭什么能得到此般待遇?
对于马闯的愤懑,顾东言并不知情,当然他要是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意外。
从见到李幼时的第一眼起,顾东言就知道她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不,李幼时跟过来的举动让顾东言很是头疼。
这女人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顾东辞可是随安王,镇守边境的随安王!
他留下来的东西岂能是给外人看的?
门房边,顾东言止住脚步对着两人说道,“三小姐、马捕头,你们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取了东西立马过来。”
“合该如此!”
马闯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去寒山寺不必急于一时,你不必赶时间。”
李幼时闻言也止住脚步,看向顾东言匆匆离去的方向,无人瞧见银面下的神态。
存放物品的门房听起来是看门的守卫歇息的地方,实则不然,自宣威帝即位后,凡是朝廷办公处的门房全都被改为了纳物间,用来临时寄存一些私人物品。
只是纳物间过于拗口,大家私底下一直延续了门房这个称呼。
门房内每个登记在册的公职人员都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纳物柜,他人可往纳物柜中存物,却不可取物,取物则是需要用到私人的对应腰牌。
一旦弄错自己的纳物柜,不管是存错还是开错,后面的手续都相当麻烦。
顾东言跟看守的兄弟打过招呼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刻着自己名字的储物柜。
将六扇门的腰牌塞入储物柜上的小口,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过后,金属质地的柜门轻轻地弹开。
“前辈玩得真花!要是他能再多活一段时间,估摸着就要大力推广快递这个行业了吧。”
顾东言轻声感叹道,这位前辈真是一点儿后路也不给后人留。
柜中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暗红色盒子以及摆在盒子旁边的一封信。
都不用打开看,看封面上‘二弟亲启’就知道是顾东辞写的。
比毛毛虫还难看的字,整个大虞恐怕也只有顾东辞一人可以写出来!
顾东言收起盒子,打开信封,硬着头皮把顾东辞的信往下看。
{见字如晤,咱们就不搞文绉绉的那一套了。
昨天碎掉的道君像有问题,有大问题,多的说不了,毕竟你不是真正的褪凡把握不住。
反正京都呆是肯定不能呆了,你最好也准备一下,看能不能找机会跑出京都。
你知道的大哥养着一支军队,实在是太穷了,所以随安王府里的东西我都搬光了,但别说大哥不照顾你,还是给你留了一些东西跟一千两银子的。
你要是真的没办法离开京都,就去东城门找一个姓白的城卫,先是揍他一顿再狠狠地威胁他,他肯定就会放你出去。
时间越快越好,去哪里都行,就是千万别来北境。
哦对了,玄九和玄十一柏松让我收回来了。
除了柏松和陛下外别人都不知道我手里有一支由褪凡者组成的玄卫,他们仅仅是知道我有一支精锐部队而已,你小子可千万别说露了。
就这样,等你看到这封信后,我已经跑远了,勿念!}
字如狗爬,形似海藻,再多些内容,顾东言感觉自己就要看不下去了。
好在,顾东辞有自知之明,没写多少内容。
顾东言换了一口气,把信纸对折,在信封的银白色封条上用力猛搓,信纸连同信封顿时无火自燃。
……
通往西北的官道,两辆朴素的马车正在柏油路面上极速前行。
刚刚从梦中醒来的顾东韵,看了一眼旁边傻乐呵的大哥,又看了看上方熟悉的穹顶,心有所感。
“大哥,我们这是已经离开京都了吗?我还没有跟二哥告别呢!”
“告别,没什么好告别的,路过六扇门的时候,我在六扇门里面瞧见了李幼时,这会儿,他指不定在哪里傻乐呢。”
顾东辞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呵呵地说道,“我这次还给他留了一千两银子,足够他跑路和路上的开销。
我们那位好伯父啊,这次似乎真的玩脱了。”
顾东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撑在铺了软垫的车窗上浅浅地打了个呵欠。
这大虞,明面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玩脱了不过是迟早的事。
北境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顾东辞之所以不带顾东言去北境也是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中的原则。
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棋子。
对于棋子而言,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顾东韵眼神下垂,瞥见了顾东辞脚边的一个小盒子,一根晶莹玉润的笛子放在其中。
眼皮一跳,眉毛一挑,“嗯?大哥,你是把王府掘地三尺了吗?
我怎么记得,你手上的那根玉笛是阿娘在二哥七岁时送给二哥的生日礼物?
二哥还慎重地把他当成宝藏埋了起来,说是要等他会吹笛子后,第一个吹给阿娘听。”
“呵呵,害搬家嘛,什么东西都是要搬的,这笛子材质这么好,埋土里多浪费嘛。
下次见到东言再还回去就是了。”
“呵呵,难怪大哥舍得给二哥留下这么多银子,我想大哥挖出来的应该比这些更多百倍吧?”
分我一些,我就不去告诉二哥,说他小时候埋下的宝藏全被大哥挖完了!
“……你可真黑,什么都没做就想分一波利润?
七三,不能再多了,再多你就去跟老二说吧,反正到时候我也花完了。”
……
顾东辞是真该死啊!
打开盒子后,顾东言的怨气都快要在头顶化形。
是没错,顾东辞在信中说的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的确在盒子中,甚至还放了几块碎银在里面,但这银票的面值,这银票的标记,无疑是原主存了多年的压岁钱啊!
顾东言本来还想着,等自己潜修十年,神功大成之后,就躺在银子上过上奢靡的生活。
现在好了,梦想破灭了。
想都不用想,连王府地砖都不放过的顾东辞,怎么可能放过他的压岁钱!
“好一个措手不及!”
顾东言愤愤地捏着银票,把目光挪向躺在银票上的玻璃小瓶。
瓶子很结实。
嗯,不是因为它看起来很结实,而是它的外壳上写着结实两个字。
四面密封,金属挂绳缠绕其中,依稀能够看见里面装着一截白色指骨。
瓶子底部贴着一个标签,写着这个东西的名字和使用方法。
[灵物:高傲者的指骨,当你用它指着对方的时候,不管对方在做什么都会说好。
使用方式:在瓶子上滴三滴鲜血,千万不能多滴。
缺点:当你指着的方向有两个人时,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会说好。
该灵物使用一次可持续时间为:一个时辰。]
顾东言啪嗒一声把盒子关上,两眼一闭。
一个废物玩意,怎么办,更想搞死顾东辞这个狗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