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他被父君从佛祖身边带回青丘,彼时青丘正是炎炎夏日,荷塘边一片艳色,唯有九尾狐族苏家门口榴花遍开,败谢的花朵之上已经结出了许多果实。
若榴花在枝头摇曳,他从门前经过,不经意间却让一个身影撞入眼中。
那个少女模样还有些稚嫩,着了一身红衣,青丝半散间露出她白皙的脖颈,以及一双透亮的眼。她手中抱了一个极大的石榴,颗粒水灵红润,听见了有动静,便抬起一双眼朝他看来。
榴花灼灼,不及她红衣黑发,巧笑嫣然。
她透亮的眼中含了一点惊讶,问道:“咦,你是谁?以前没见过呀。”
他低头,审视着若榴树下的少女,说道:“是你未来的夫君。”
红衣少女一阵猛咳,随即瞪着眼道:“乱讲,我根本不认识你!”
她咳嗽间身子轻轻颤动,仿佛微风拂过的枝头上的若榴花。
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这一种感觉,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海中只回荡着佛祖常说的三个字:“不可说。”
佛曰:不可说。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也不可说。
而后他从那种微妙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望着她道:“不认识么?以后就认识了。”
红衣少女白了他一眼,从若榴花下走开,末了还回了一句:“谁要认识你!”
他望着红衣少女远去的背影,心中如有所思。听说青丘九尾狐族的公主殿下喜爱榴花,更爱吃石榴。看样子,那少女竟是九尾狐苏家的女儿——苏丹若?
这个名字其实他还有点熟悉,因为刚到青丘之时,便听闻这位公主殿下,很是有几分才情,在青丘的学堂之中每每都能拔得头筹。
想到此处,他嘴角不由得一勾。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当天他的父君问他。是想明天就进入青丘学堂呢,还是缓一缓过几天。
他眼皮也未抬便答道:“明天吧。”
语气虽然显得淡然,但心中却有一丝急切。
第二日在青丘的学堂之中。他果然见到了那个红衣少女。
只见她凶神恶煞地追着一只灰狼,边追边打:“你给我站住,昨个儿的作业是不是你撕的!”
灰狼抱头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殿下饶命啊!”
学堂中的学生皆被这二人吸引了目光。不过渐渐地有人发现学堂之中多了个新面孔。
“泱泱,你看那个少年是谁。长得如此好看?”
“我也不知道呀。”
“呀,我想起来了,听闻银狐一族的小少主回来青丘了,莫非那位便是……”
议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小少主,而被关注的明景辞面色沉静,仿佛周围所有的注目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心中好笑地望着那个红衣少女。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上前去,说道:“不知九尾狐族的公主殿下。何以欺凌弱小?”
明景辞口中的“弱小”——灰狼大哥缩了缩脖子,见似乎有人帮他出头,且这个人看起来实力不弱,便有了几分胆色,挺直了腰杆,用谴责的眼神看向了丹若。
他询问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出手制住了丹若,让她无可奈何。
丹若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昨日在榴花下那个胡言乱语的少年,今日竟然就进了学堂,且这个少年的实力,貌似比她还要强的样子……
素来在青丘称霸的丹若,觉得自己头一回遇到了对手。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道:“我一个弱女子,明明我才是弱小。”
“……”周围的人一阵沉默,特别是灰狼大哥悄悄翻了个白眼。
灰狼他固然干了些坏事,但也无伤大雅,没想到这丹若殿下竟然会这么严厉,在青丘的学堂中,向来是这个丹若殿下说了算的。
两人对峙了一阵,最后是丹若皱眉道:“夫子快来了。”说罢便径自坐到了桌前。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明景辞嘴角微微一勾,坐到了丹若身边。
丹若发誓,这一堂课,绝对是她最煎熬的一次,坐在她身边那人,总是有意无意在挑衅她,让她引以为傲的所有都败在他的博学之下。
自那日以后,青丘的大小神仙们皆纷纷猜测,九尾狐族的丹若殿下,与银狐一族的那位小少主看起来甚是般配,不知那二人可有什么想法……
然而叫他们失望了,这两人之间并没有擦出什么火花,丹若殿下开始被明少主压得死死的,连带着二人的关系看起来都有些僵。
不过有人失望,自然有人有了希望。
学堂中的好些女学生,皆开始对这位小少主下手,以求博得他的一眼。
当时年少,他在佛祖跟前学了许多年的佛法,性子也磨练得没有那么活泼,因此对这男女之事不大上心。
只不过每当收到情书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若榴花下的红衣少女,想起她听见他的话时,眼中错愕的神情。
于是他便开始变得喜欢逗弄她。
他喜欢看她每每败在他手下,那气急败坏却又要故作淡定的模样,于是他便越发努力,看着她的斗志一点点被消磨下去。
其实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年少时不懂得表达,不知道该如何取悦自己心爱的女子的表现。
他在她心中确实有了很大的存在感,只不过好似有些弄巧成拙的感觉。
直到那一次,他玉箫划断了她头上的花簪,看她一头青丝泻下,他忽然想起了凡间“结发夫妻”的说法,心中不由一动。
他想要亲自绾好她一头青丝,于是他当晚回去,便开始亲手做一根若榴花簪还给她。
只不过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才做出一根精致的若榴花簪。那一日恰恰是青丘迁居的日子,为了这花簪,他连学堂的课业考核皆是草草应付,以致于让她赶超在了他前头。
但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要紧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根若榴花簪送给她。
他一路奔来,只远远地望见她踩上了云头,刚好与他对望了一眼。
终是迟了。
此一别便是四万年之久,他不觉得这四万年是浪费,只有当自己荣华归来之时,再向她求娶,那时才是完美。
而年少之时的悸动,便作为一个深刻的烙印,无论分开多久,无论身份角色几度转换,终是不忘最初的悸动。(未完待续。)
ps:最近清明节嘛,时间不是很多,喵争取今天内写完所有番外……这个番外是当初一个小剧场的后续嘛,初见。话说下一个番外我比较喜欢,因为比较没有节操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