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蓝双焱驱马靠近蓝苍岚。“不让打得花还真有些麻烦。”
“你真想要那匹马？”
“才不要。”蓝双焱巧笑倩兮。“老师早替焱儿寻好了。谁要他的东西。”
“那得了马做什么？”
“熬了马油送给他。”
蓝苍岚皱起眉头，“这不是他的错。”
蓝双焱将击球棍当做长杖在空中刷了几圈挑起眉头说：“哥哥当时可不是这样说得。”
蓝苍岚没再多说。他拉过她的缰绳，轻声说了一句：“帝君在看，打得干净点。”
“焱儿什么时候打得不干净了。”蓝双焱伏下身拍拍马脖，“他看不起咱们呢。”
“惹恼他对你没好处。你总爱在面上给人难堪。”
“人人都躲在幕后有什么意思。论手段焱儿永远也比不上他们。”蓝双焱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音量。她将击球棍指向莫倾熠，“你看他的眼神，跟长公主一模一样。那么恨，恨到骨子里。”
蓝苍岚听着甚至有些怜悯莫倾熠。他微微瞥过视线飞快扫了一眼发现他居然很是冷静，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在跟身边队友说话。
铜锣敲响下一球开始。黎明突然发力，远远地将众人甩在身后。蓝双焱一个重击，进球！
在此之后蓝苍岚和蓝双焱像接连进球。
在一旁看着的莫檀轩觉得没意思。“大公子直接投降算了。他俩打得再好这看着也没意思。”
“蓝苍岚不清楚。但焱儿经常会在马场里打花球给父君看。”
“帝君是当真宠她。”
“大约是因为她由母后教导，有些地方太像母后。”莫倾焕突然想起来件事。“有次父君发她脾气，气极了有人来喊我。等我过去她已经哄得父君亲自去打一只豹子给放宫里养。”
“她那只云豹，荷叶。居然是帝君猎的？”
“是。父君训听话了才送给她。”莫倾焕看着比分，他们已经遥遥领先。“有时我觉得她就算想要君位，父君也会给。”
“帝君拿她当孩子养。”莫倾煜突然说道：“你是储君，自然不能这个养法。帝后只得你一个孩子，原本就是拿焱儿当自己孩子养。纵些也正常。”
“咚”一声，铜锣敲响。赛终，蓝苍岚、蓝双焱获胜。
蓝苍岚下马走到莫倾熠身边。“多谢。”
场边的莫檀轩噗一声忍不住笑出来，他一边瞅着莫倾煜一边说：“他对焱儿真是好。明知这一输马匹八成没有善终还是眼巴巴地还给她。”
莫倾煜倒是没在意莫檀轩说得话。“他到底想干嘛？”
“他们真神代理继承了几千年的记忆。距上次出现受天下爱的神谕之子已有七百多年。这何尝不是天窗对他们的枷锁。”莫檀轩冷笑，“爱她的同时并不影响恨她。”
“若不是母妃实在讨厌他你也没机会。”
莫倾煜不语，转身吩咐人装备马。
“决定参加狩猎？”
莫檀轩漫不经心地跟在他后面，“我也去。今年这样有趣我又是难得参加，不去岂不亏了。”
场上蓝双焱骑着马慢慢地往出口走，莫倾熠追到她身边。“一会去狩猎？”
蓝双焱其实并不想同他说话，“帝君允了。”
“父君也要去总不能再骑这匹，你骑什么？”
“公子熠不是把马输给焱儿了吗？不如想想自己骑什么？”
他拉住缰绳，“你叫我什么？”
“公子熠。”蓝双焱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殿下不满意这个称呼那就大公子？”
“你明知那是定要发生的事为何全怪我身上？”莫倾熠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用力握住缰绳青经清晰可见。
“您误会了。焱儿并未责怪您。立场不同，哪怕为了相同的目的我们也会做出不同的决定。”她用力一拉缰绳，黎明感到她的动作后不耐烦地抖动蹄子。
这时蓝苍岚策马来到边上，他弯腰将缰绳从莫倾熠手中接过。“大公子承让。我们还得去回帝君话。”
他们走出场地下马。一旁的司马署接过缰绳将马带到一旁准备一会的狩猎。蓝双焱一边走一边脱手套，她回头看了眼发现莫倾煜正好也出来准备马。她想了想转过身，“世子。”
“公主。”他微微点头，“用哪匹马？”
“随便一匹都成。这是你的马？”
“是。”他拍拍马脖子，“要试试吗？”
蓝双焱重新戴回手套，踩着马鞍翻身上马。她打小骑得都是极为高大的马，这匹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身后侍卫将马场清场，蓝双焱接过马鞭压低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夹住马腹。马鞭轻击屁股，马瞬间冲出。
她绕着马场跑了两圈，又围着小跑了一圈才回去。马喘着粗气，兴奋地不停甩着尾巴。
“怎样？”
“确实比胭脂马要好。焱儿过去那匹脾气太臭。”
莫倾煜拉着缰绳连人带马将她带到马厩。伸出手示意她搭着手下来。“来。”
蓝双焱迟疑片刻，搭上他的手下马。
莫倾煜仔细打量了她的脸，“两年未见，没什么变化。”
“怎么会。”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长高了一点。而且准确来说不过一年多几个月而已。”蓝双焱心情意外地很好，她侧过头对跟在身后的七妩说。“叫人来照顾马。我们回前头去。”
帝君果然还在等她回来。见了她没等行礼就骂道：“怎么回事，一转头就不见踪影。”
“在马厩遇到世子多聊了几句。”她微不可察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几位王公皆已就位，真是只差她了。
“这倒成予的错了？”
“怎么会。”蓝双焱笑嘻嘻地凑上去，“是焱儿慢了。帝君出发前要不要先吃杯茶？”
“开盘珠峰茶。大家一起吃，你俩坐。”
莫倾煜谢恩后坐到淳王身侧。
君帐里满满当当坐满了人，蓝双焱点了点人头吩咐：“备三个壶。”她坐在茶桌后，一根根挑着煮茶时使用的木头，七妩在一旁替她将茶饼敲成小块。
帝君见人都来了便问：“今次怎么比？”
莫倾焕陪笑，“父君不如先说头名彩头是什么，若是些珠宝什么的，我们几个小的就不争头名送给几位妹妹就是了。”
帝君没说话，蓝双焱抢着开口道：“今次的彩头是焱儿备的。一套刀梯，用天上落下的黑石打造。石头是今年祭祀时落的，帝君说用不着就拿来做彩头。”黑石是只有祭祀时才会由天上掉下的圣石，一般都是制成祭祀用品。“是焱儿亲手打造。若是哪位赢了去焱儿可亲自来施上刀梯。”蓝双焱点燃火将注满热水的小壶放上炉子。“这可是象征登天通梯、禳疫驱邪的巫术。”
“都听到了？是辰幽公主打得。”
“父君这次真是选了个好彩头。”公主煌笑道，“辰幽公主如此受欢迎想必狩猎也会很精彩。”
“妹妹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莫倾熠突然说道。他面色阴沉，重新换了一身君临宫司主的服饰。此时坐在储帝的身边。
这是公主煌一母同胞的兄长，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一个呛她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莫倾熠根本没给她时间反应。“小时候被当枪使也就罢了，长大后回回被挑拨还不自知。蠢可以闭嘴。”
这下连蓝双焱都愣住了，更不要说公主煌，眼泪瞬间盈满眼眶眼见着就要落下来。这时帝君说：“你妹妹是笨了些，但也没什么关系。做公主，有聪明人的活法也有笨人的活法。”
场面一片寂静。
“怎么？予说得不对？”
“父君说得是，是儿臣冲动。”莫倾熠起身告错。
“你作为长子，作为天宗司主更该宽容才是。”
莫倾熠微微扬起唇角点头道是。
“帝君喝茶。”蓝双焱抓住时机将茶自小壶中倒出，用茶勺接在茶杯上，简单的耍了个茶戏。侍女在她跟前站成一排分别给几位上茶。
帝君看了眼茶碗才喝，“茶沫有些散了。”
蓝双焱探头看了眼，“是茶叶不好。”
“储库司是由谁管得茶？拉出来打一顿给公主出气。”帝君笑着说。
“对，就该打一顿。供茶的也该打。”
“好。予回宫就把负责人喊来。”帝君转头吩咐凌允息，“记下来。让公主去打。”
蓝双焱陪笑，“那到时就焱儿去。”说话间她又重新煮了一壶茶，亲自倒了端给帝君。“帝君喝茶。”
帝君接过，喝了一口。“这次还行。你们说呢？”
这次秋猎帝君的四子二女、淳王及两个儿子、长公主的一双儿女都到了，难得帝族聚得如此之齐。
这下哪还有人敢随便开口，敷衍又没营养的吹捧后淳王又提起打猎的事。“都去？”
“我同妹妹就不去了。”公主烁道，她拉着公主煌的手说：“我们就在帐里等。看看今年有没有机会分只兔子。”
“那我们几个小的比一比。”莫倾焕对几个兄弟提议：“这次人难得齐整。”
莫檀轩立刻摆手，“我懒得搞这麻烦事。您跟我们几个天宗的比射箭也不合理。尤其是长公主公子，谁射得过他。”
“你就是懒。”淳王说他。“难得来一次，打猎去。”
“那我跟焱儿一组。”他立刻站起来到蓝双焱身边。“她总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去深处打大东西。”蓝双焱坐在帝君身侧的位置，他这一动直接也来到帝君身边。
帝君身后的凌允息动了动，立刻就被制止。帝君举起手，“不用管他。从小就没规矩，也没能养在身边不必这么拘束。”
淳王赔罪：“是我们管教不严。”
“不是你的错。”帝君摆手，转而对莫檀轩说：“可是焱儿要去打狼。”
“狼？打狼做什么？”
“帝君想要件内袄，不然也不能放焱儿出去打猎。”蓝双焱解释。才刚入秋不久她就已经穿上了皮毛滚边的绸缎衣服，手上戴着皮手套，抹额也是厚实的皮草，看着更像是初冬。
“两个人也能增加效率。”他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既如此那就小的去，我们俩老得在后头凑热闹。”帝君笑着对淳王说完又去问蓝双焱。“你马呢？问老大讨来没？”
“还没呢。”蓝双焱看着帝君委屈，“大公子也不主动送来。焱儿脸皮薄不好意思去讨。”
莫檀轩一个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看蓝苍岚又看看莫倾焕，这两个做兄长的倒是都没反应。他又将视线移向莫倾煜，他家世子全程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据他所知蓝双焱及笄后两家就要准备下定事宜，但两位当事人似乎都无此意。
“那予来替你讨。”帝君放下茶碗。“喝差不多了？老大一起去马场。准备好就开始。”
众人起身称是。蓝双焱低着头看了莫倾焕一眼后跟着帝君一起第一个出了帐篷。帝君刻意走得很慢，蓝双焱急忙凑上去。
“帝君？”
“刚见你是同世子一起进来的？”
蓝双焱怎么也没想到说得居然是这个事。“是。在马场碰到试了试世子的马。”
“你俩本也算青梅竹马，怎么长大后反而不联系。”
“怎么会？只要焱儿回宫中每日都会见。”
帝君沉默了一会。凌允息带人将其他人隔开，显然是有话要说。“予原是想将你许给老大。”
蓝双焱有些吃惊，帝后从小就说为她定的是淳王府世子莫倾煜。
“但帝后不同意，她偏爱世子。你由她带大，最后便还是她说了算。”帝君的话语间不无遗憾。“但当时你养在宫中，辅司便提议可以利用你的神恩试探他。予觉着若你们能好好相处也未必不行。等你大了可以自个选。只是没想到……”
原来这主意是皇甫天出的，蓝双焱一直以为这种缺德事只有自己老师会做。“帝君不必担忧。焱儿期望的未来和二位相同。”
“予不是在质疑你的忠心。”帝君突然停下脚步，他似乎也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前几年予曾问过世子预备几时来娶你。”
蓝双焱一脸无所谓，“想必世子的答案同焱儿一样。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帝君叹气，“予此乃好意。”
“是，焱儿明白。会与世子多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