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雪白的窗帘,洒落在屋内,在地板上形成明亮的光斑。
阎墨睁开眼睛后,大脑阻塞了片刻,死机般地看着睡在身边的诺雷德。
诺雷德似有所感,眼皮掀动,瞥了阎墨一眼后,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便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回想起昨天在高烧和信息素影响下干出的事,阎墨心如死灰地起身,起身径直走向厕所,拧开水龙头,任由凉水 “哗哗” 地流淌,待水池蓄满,他双手撑着池沿,将头深深埋入水中。
啊啊啊,这叫什么事!
他竟然让诺雷德做那个,完了,这下是彻底摆脱不了这个雌虫了。
果然,人永远无法理解他人,哪怕只是几个小时之前的自己。
真特么精虫上脑!
阎墨忍不住抽自己一巴掌。
诺雷德听见动静,跑过来打开厕所门,眉头紧锁,满脸疑惑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打蚊子。” 阎墨对着镜子中的诺雷德,面不改色地随口应道。
此时,镜中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诺雷德精神饱满,神情轻松,反观阎墨,黑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眉眼间有着抹不去的疲惫和忧愁。
诺雷德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阎墨,只见他被水浸湿的睡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身形,锁骨在半透明的布料下若隐若现,浴室中似乎还充斥着清淡的花香。
他不禁眼神发直,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几下,痴痴开口:“我帮你,这个我擅长。”
说着,便一头钻进卫生间。”
诺雷德进来卫生间,阎墨则反身出去,仿若失了魂般,死人般躺回被窝。
简单收拾了下卫生间后,诺雷德又趴在他床边,笑眯眯看他,还伸手去戳他的脸。
阎墨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冷冰冰盯过去。
又搞什么?别以为和他关系近了,就能蹬鼻子上脸。
“身体还有不舒服吗?我帮你。”诺雷德深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阎墨再也躺不下去,“噌”地坐起身。
两人草草地用过早餐,便一同坐上浮空车出门。
阎墨本来不想问为什么诺雷德走了又回来,他早该意识到从这个雌虫嘴里说出来的话几句没几句是认真的,具有非常灵活变通的底线。
奈何,诺雷德一坐下,就翘着二郎腿故意念叨:“说起来,咱们的雌君已经两天都没消息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浑身上下悠闲的姿态,任谁都看不出,像是担心姜星越出事的样子。
阎墨默不作声,只是翻看着光脑上的新闻。
各式各样的贺文列在首页,内容大多是赞扬罗德市政府对荣辉会成员这次大规模的抓捕行动,称其及时扼杀了一场潜在的危机,守护了城市的安宁。
诺雷德见阎墨毫无反应,继续说风凉话。
“不过咱们的雌君也是心狠,走两天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连消息都不发一个,我看他估计他是不喜欢咱们这个家了。”
阎墨听着这些话,心中烦躁更甚,下意识地伸手点开束缚项圈的 “惩罚” 。
可等了片刻,见诺雷德依旧安然无恙地坐着,才想起束缚项圈在前天就被诺雷德扯坏了。
他在心底无奈地叹气,朝坐在对面的诺雷德招了招手。
诺雷德脸上一喜,赶忙故作镇定地移过去,嘴里问道:“有事?”
“手疼。” 阎墨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说道。
诺雷德拉开他的袖子,只见雄虫白皙的手腕上,残留着一道道通红的指痕,那是他昨日力道没控制好,拉扯留下的痕迹。
“老……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意识到,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你说疼,我不就松手了吗?” 诺雷德看着那些指痕,满心愧疚,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怕你对我动手。” 阎墨语气平淡,仿若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且,你也不听我话。”
诺雷德被噎了下,嘴里仍是逞强道:“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从来都不打雄虫的。”
他这话倒是真的,因为一般诺雷德看不顺眼的雄虫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
“还有,我怎么不听你的话,你说,这几天你跟我说过的事我哪件没做,就连前天你叫我滚,我不都滚了?”
诺雷德越说声音越大,眼神中透着几分委屈。
阎墨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良久,才开口。
“抱歉,那天我情绪不对,不应该赶你走的。”
“知道错就好,我早都不跟你计较了。”诺雷德一听,顿时喜滋滋的,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仿若刚才的委屈从未存在过。
阎墨轻咳一声,暗道,这个傻帽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要是换成姜星越早都服软,跟他道歉赔礼了。
“手伸出来,正好老子身上带得有药,我给你涂涂,很快就好了。”诺雷德自顾自说着,拉过雄虫体温略低的手,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道,诺雷德忍不住笑出声,没了金毛在旁打搅的感觉,生活可真美好。
他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用药水仔细地给阎墨擦伤。
这时,耳边传来阎墨温柔的声音:“以后我不会赶你走了,不过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
“放心,我一直都很听话的,不信你问盖尔曼,他交给我的任务,我是不是很少失手?我跟你说,连我平时赚外快,接的杀手组织单子,完成率都是100%。”诺雷德一脸自豪。
阎墨嘴角勉强扯了下,内心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说的不是这方面!
诺雷德能力越出众,他就越感觉有个危险定时炸弹在身边,随时可能爆炸。
“是吗,可我担心你答应了之后又反悔,就像那天,你宁愿帮星越逃跑都不愿意帮我。”阎墨说着轻微叹口气。
诺雷德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老子没做错!
是我让他走的,要不然以那金毛窝囊的性格估计现在都还在那儿跪着。
雌虫从生下来,就都是战士。
你要把他困在笼子里,让他活在愧疚和自责中,你只会毁了他。
老子是讨厌他,但犯不着故意使阴招去坑他。”
他继续帮雄虫涂药,语气罕见地沉稳起来。
“我说了会听你的话,便不会反悔,不过你并不是每次都是对的,有些事一旦做错选择,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阎墨抿着唇,目光死死锁住诺雷德。
他心中明白对方的言论有些道理,也知晓自己那天晚上话说得确实有些重了。
可一码归一码。
无论是诺雷德撺掇姜星越逃跑,还是姜星越不告而别。
这两件事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们不信任自己,一点都没和自己商量,就擅作主张!
“合着都是我的错?”
阎墨语气不善,带着几分质问。
诺雷德抬眼一看,就知道刚才说的话对方完全没听进去。
心中的火气 “噌” 地一下就冒上来,冷笑道:“老子没那么想,我只是凭直觉做事,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你要是还生气,你就来打老子。”
说着,他甩开阎墨的手,双膝跪在地面,挺直脊背,梗着脖子,暗蓝色眼睛不避不闪地直视阎墨
“你们雄虫不就是喜欢打雌虫出气吗?今天老子就跪在这里让你打,绝不还手!”
从来没见过认错挨打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阎墨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只会越来越大。
他今天不是来跟诺雷德吵架,争辩谁是谁非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轻声问:“在你眼中,难道我是个是非不分,只会虐待雌虫的雄虫?”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
“前天的事我们都有错,我只是想让你下一次做决定的时候能和我商量一下,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想被排除在外。”
“我不想.....被你抛下。”犹豫片刻,阎墨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示弱的话。
无论是对付梅洛斯蒂安,还是寻找替死鬼,亦或是劫狱,他都需要诺雷德的助力。
说出来之后,阎墨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曾经的他最不屑于说这种装可怜之类的话,如今却能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
看着雄虫落寞的眉眼,诺雷德少有的心乱跳几分。
不想再看到对方露出这般神情。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怎么会抛下阎墨。
原来雄虫这么没安全感,如今他总算是理解,为什么雄虫是一种非常娇气,难养的生物了。
他捧住阎墨的手,也放柔了语气。
“放心,只要你不再赶我走,我肯定不会丢下你。
以后我会听你的话,做事之前能和你商量就和你商量。
再也不跟那个金毛吵架了,一切都以你为主。”
阎墨见气氛总算是缓和下来了,勉强点头笑笑。
虽然诺雷德这个承诺不知道能维持多长时间,但好在两人不用互相呛气说话了。
看见雄虫的笑容,诺雷德目光闪烁,试探性地手指上攀。
他抓住阎墨敞开的风衣下的衬衫,微微用力。
阎墨被他拽得身体下压前倾。
他低头对上诺雷德明亮的深蓝色眼眸,在诺雷德的唇主动凑上来之前,侧过头,在他的脸颊上飞速点了下。
“我就知道你喜欢老子。”诺雷德兴奋地站起身,展开臂膀将瘦削的雄虫搂在怀里。
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阎墨反复催眠自己,可是诺雷德完全没给他挣扎的空间。
他只好缓缓抬起双臂,顺势回抱过去,下巴枕在对方肩颈处,阖上双眼。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两日来一直如紧绷弓弦般的神经,在温暖的怀抱中悄然松弛些许,嘴角露出浅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