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十分钟后,贰京有事来找吴二白禀报时,正好看到吴歧从自己房间出来。
年轻人脸上一副刚做完坏事,得意洋洋、非常满足的样子,对半开半掩,房门后的人唱道:
“啊~~老男人再见~~老男人再见~~老男人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在~~你屁股上雕花~~你一定不要生我气~~”
这两句歌词,简直把刚赶来的贰京吓了一跳:在,在屁股上雕花?!少爷,您到底对二爷做了什么呀?二爷的屁股还好吗?
不过吴歧不会读贰京的心,要不然肯定会笑嘻嘻对贰京说:也没什么,只是给老男人盖了个戳,又在老男人腹肌上,用毛笔画了朵兰花(给老男人打标记),歌词有“亿”点夸张而已。
下次画牡丹吧?
唯有牡丹真国色,二叔也很雍容华贵,两相结合,非常契合哦~~
但料想这些事,吴歧敢说,贰京也不敢听。
抛开这些不提,这时吴歧也看到对二叔忠心寡言的伙计,对贰京笑着打了个招呼:“嗨~~京叔,来找二叔说事啊?在里面呢。我去找奶奶聊天,你们慢聊。”
“好的,小少爷。”贰京应道。
等少爷走远,贰京才进了少爷卧房。此时他的主子,正侧躺在罗汉软榻上,单手撑住额头,看不清表情。
可吴二白有些凌乱,还染了颜料的白衬衫,以及脖子上那个,明晃晃的新鲜牙印儿,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映入贰京眼里——简直把贰京吓出一身冷汗。
这这……这是少爷干的?!
忠心的伙计完全想不出,除了少爷,还有谁敢如此胆大包天对待二爷?
不想活了?!
再细一看二爷衬衫下,那株被衣服半遮半掩、高洁清幽的兰花,说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也不为过,可这……这兰花的叶子,是不是有点儿不礼貌?
说好听,是在下腹,说难听不就是……?咳,还是不说了。
幸好只有一根叶子是这样,所以……应该是少爷画的时候不小心……吧?
贰京不确定地想。
但贰京斗胆猜测,二爷这会儿虽是一副不辨喜怒的假寐模样,可大概……心情不差?
至少二爷没为少爷的“放肆”,和少爷产生不愉快。不然少爷刚才从房里出来时,也不会满口哼着“大逆不道”的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原谅他的冒犯,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潜意识里,就把二爷的心情,基本和少爷挂上了勾。毕竟能让二爷,在暴跳如雷和开心愉悦之间反复横跳的人,他迄今为止只见过少爷一个,大概也只会有少爷一个。)
自觉察觉到某些真相的伙计,眼神一下就弹开了。
他在心里,把少爷对二爷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又提升一个等级,面上却站在离罗汉榻不远不近的地方,把自己头垂得低低的,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少爷,真非常人也。
————————
转眼到了次日下午,刚睡醒一个午觉的少爷,就接到慕雩风电话,表示想和吴歧商议一下《绝顶女声》海选启动的事。
于是少爷溜溜达达走出自己的小院儿,并且老远就从连通吴二白书斋的小径和月洞门,看到坐在亭子里喝茶的二叔。
吴歧心情瞬间变好,哼着小曲儿快步朝二叔走过去。
……
爱江山~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歌声,吴二白微微一笑,想转身问问宝宝,什么事这么开心,就被先一步扑上来的人,从后面搂住了。
然后整个上半身,都像没骨头似的,趴在二爷肩膀上的年轻人,就用实际行动,和大家诠释了一下什么叫“好儿郎,浑身是胆”。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儿啊~~(对二叔的脸,猛亲一口,继续唱)
西边~黄河流~~
被搞了突然袭击的吴二白:“……???”我应该高兴宝宝亲我,还是应该教训没大没小,借着唱歌趁机喊我“美人儿”的皮孩子呢?
但吴歧鬼精鬼精,肯定不会给二叔训他的机会,唱完这一句,就笑嘻嘻对吴二白说:“玛卡巴卡~~晚上好呀,二叔。我们又在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道路上相逢了呢——你还是这么帅!”
吴二白无奈一笑,用手边的折扇,敲敲皮孩子脑门儿。
这孩子,刚醒就对他胡言乱语。
玛卡巴卡是谁?
对着午后的太阳,和他说“晚上好”,那晚上岂不是要问他“你起床了吗?”
还有那句“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道路上相逢了”,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这孩子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抽象了?
也就最后一句,还算贴心,像那么回事——年长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也很在意自己在吴歧心目中的形象。
吴歧无心关注吴二白在想什么,他见二叔心情不差,并没有因为他大咧咧的“冒犯”感到不悦,又“嘿嘿”一笑,道:“二叔,同事找我有事,我出去会儿,一会儿回来。”
“嗯,去吧。”吴二白摸摸吴歧脑袋,又在他脸上捏了捏,“要伙计开车送你吗?”
“不用,就附近那家会所。走着二十分钟就到。”吴歧说。
这会所是私人性质,一般不对外开放。是吴歧大舅,在吴歧工作后,为方便吴歧待客说事,专门给吴歧在吴家老宅附近开的。
吴二白知道吴歧说的这个地方,所以“嗯”了一声,就放吴歧去了。
“那你不用太想我~~一定要等我回来,再吃晚饭。”吴歧说。
他又在二叔脸上亲了一下,就迈着六亲不认,一步三晃的步伐,带着自己的小伙计六马往前走了。
来呀来个酒~~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欢快的歌声,带着吴歧渐渐走远,可就在年轻人挺拔如竹的清瘦身影,即将消失在吴二白视野里的时候,年轻人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头对吴二白扬声说:
“二叔,少喝点儿茶。茶喝多了不好,容易尿频。”
“你也不想,我认为你某些地方有问题吧?”
吴二白握着茶杯的手,差点儿把手里的青花瓷杯捏碎:“……”这小混蛋,打一顿还是打一顿,需要考虑吗?
候在二爷身边的贰京:“……”没听见没看见,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是不是应该给二爷叫个医生?
跟在吴歧身后,送吴歧出门的六马:“……”死嘴,给我憋住,不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