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头往梦华仙馆大门望进去,哎哟,好多仙人!
那身段气派,那眉眼容貌,醉春楼的柳姑娘都没这么好看。
“哎!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不能这么比,那青楼娘子怎好和仙人拿来比较。”门房嘟囔一句,看不见多的名堂,赶紧回到对面去。
不怪他,柳姑娘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对面的仙娘和青楼女子大不相同,还有气质出众的男子,暗地里比较一下都心生罪过。
天渐渐亮起来,未央街不少铺子开始取下门板,京城其它街巷里的大小店铺多数都开了门。
京城居,大不易,过完除夕,正月初一还是要开门营业。
不过,今年初一开门的铺子好像格外多一些。
虞家在京城的所有商铺,三大国公府在京城的所有铺子,他们手底下有生意往来和人情牵扯的店铺今年初一早上都开了门。
京城各大书行今年也无一例外,像事先约好似的全部开门营业。
为什么?孔夫子交待的。
做这行的,谁不想和孔夫子打好交道。
相同的是,所有铺子最醒目的地方都摆着《仙报》。
印刷精美的仙报,都是今天卯时才送到铺子上。
定价一百文文一份,贵得令人咂舌。几张纸的价钱可以买一斗米,或平常人家做一件御寒的棉衣了。
虽然和梦华仙馆签了寄卖协议,各家店铺都不用事先出钱买,卖出后一份可以得10文的抽成。
听起来是不错,但没有哪个掌柜对此抱有希望。反正不用花钱,又送出了人情,也就无所谓了。
最先喧哗起来的是云栖书院附近的三间书行,开门就有学子冲进来,抓起仙报就看。
“喂!一百文一份!”店里伙计连忙捂住报刊。
有钱的毫不在乎摸出铜钱甩在柜台上,拿起仙报就往一边读去。
没钱的三五几人凑上一百文,也买来份报纸挤在一堆看。
有人拿起报纸连忙翻到后头,看自己作的诗有没有刊在上面。
“王兄,看,这是你的大作,照我看一定能夺得头筹!”
“过奖过奖,李兄的诗王某拜读之后,也深感钦佩。”
“哪里哪里!”
“对了,记得给我投票哦。”
“好说,好说!”
仙报封底有一条线,沿着线裁剪下来就是选票。
等学子兴冲冲看完自己的诗作,才从头将仙报细细读起。
书行鸦雀无声,只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许久之后,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叹:
“洛神赋!非神仙不能做也!”
“崔生误我!早看到这篇大作,我怎好意思投稿论仙!”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有人摇头晃脑大声诵读起来。
“真神仙也!快,小二,我要再买一份仙报!”
书行小二看着空空的书架,摇头。
没买到仙报的赶紧跑到别的铺子找,从云栖书院开始,这股争相购买仙报的热潮席卷了京城的所有店铺。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仙报一售而空。
还闹出为抢仅剩的一本报纸,两个斯文学子大打出手的闹剧。
“馆主,要不要再加印些,赶赶工明早便能送出。”梦华仙馆里,方潮生问崔轻寒。
崔轻寒摇头,神秘一笑,说了四个字:“饥饿营销。”
方潮生揣摩着这四个字,很快便笑着竖起拇指:“馆主英明!”
云栖书院,孔夫子放下手中的仙报,半晌才叹了句:
“一首洛神赋,半座京城癫!崔小姐真神仙也!”
“父亲,快走,我们去梦华仙馆呀,我想和神仙姐姐说话。”思茹在一旁催促。
“你个丫头倒是心急!”孔夫子宠溺地笑骂一句,“今日崔小姐哪有工夫和你闲谈?再说邀请帖上写着,梦华仙馆酉时才开始正式迎接宾客。”
思茹小嘴一噘:“我不算宾客,是朋友,我找崔知礼去!”
“随你,随你!”孔夫子装作不耐烦地手向外挥。
“女大不中留。”
崔知礼昨夜留在崔府那叫一个坐立难安,看见梦华仙馆的烟花绽放在高空,他简直心痒难忍,恨不得立马离开崔府。
那才是他该在的地方,梦华仙馆有他崔知礼的一份力,想想都觉得自豪。
今夜本应和梦华仙馆的人一同见证这辉煌一幕,他能想象出方潮生,锦仙姑、王姨娘和梦华仙馆所有人现在心里是多么骄傲。
可他却只能待在崔府,听着崔长安的冷嘲热讽,应付着老夫人和父亲的问话,口不对心的说着吉祥话。
崔知礼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过,应付这一家子是如此让人难受。
每个人都在虚伪的面具下耗着,企图从对方身上榨取更多一点的价值。崔知礼心头烦躁,外面世界如此之大,为何他们都要固执地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互相算计。
真是没劲至极。
初一大早,还未到辰时,崔知礼就叫起知瑶,兄妹俩一道赶去梦华仙馆。
踏进梦华仙馆大门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知礼,你统计一下邀请帖,书院的客人来了,你负责接待,带他们去墨仙台。”
“对了,知礼,你先去检查一下,墨仙台的诗词字画是不是全部准备妥当!”
“好!”崔知礼高声应道,脚下飞快,心情也终于畅快起来。
知瑶看着知礼,由内而外都在发光的同胞哥哥,心头由衷的高兴也不解。
被人使唤,真的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知瑶!你来啦。”锦仙姑看到知瑶被知礼留在原地:“来,和你妹妹一道照看下孩子们,我今天不得空,改日好好谢你。”
从来都八面玲珑,说话委婉的王姨娘,今日爽利得让知瑶觉得眼前的是另一个人。
“姐姐,跟我来,这里的孩子都很乖的。”崔宁儿上前拉起崔知瑶的手,往孩子们的住处走去。
“宁儿,这里很好?”崔知瑶试着问。
“嗯!”崔宁儿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反正就是该干嘛干嘛,不用看别人脸色,也不用讨好谁,想学什么做什么和长姐说一声就成,我就觉得,挺,挺痛快!”
崔知瑶若有所思,崔宁儿从来人小鬼大,仗着父亲的喜爱老是爱挑刺。能让她说出一声痛快来,实在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