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头没脑的质问让顾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没想到沈佳深夜还会回来。
得不到回应，沈佳脸色更加难看：“你是在等我，才到现在还没睡的？”
“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休息，没必要等我。”
顾非听着这看似关心的话语，很迷茫。
他不清楚沈佳到底是在关心他，还是只是演戏。
如果是在关心，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家居服，明显是刚回来。
如果是在演戏，那关心的语气不似作假。
他的心被沈佳的质问搅乱了，直到沈佳喝完水，才冷静下来。
“我才回来，在忙医院的事情。”
“医院，你……”
沈佳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放下水杯，揉了揉眉心。
“抱歉，我答应你要和你一起等爸的结果，最近太忙了，没顾上。”
顾非知道，沈佳的忙碌不是因为公司，而是程序。
今天一天，她都在陪程序，哪里有时间想起他家人的事情。
他垂眸，遮掩眼底的伤心。
“没关系，在我询问秘书得知你很忙后，我就和爸解释了，爸不怪你。”
这些年，沈佳许诺过又失约的事情不少。
开始顾非还跟她要个解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习以为常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变得很冷漠。
沈佳不喜欢顾非冷漠的样子，她和他保证：“这次是真的没注意，下次我一定记住。”
这样的保证，沈佳说了十几次了。
他不会再相信。
她满脸疲倦，追问：“爸的情况怎么样？”
顾非能看出沈佳询问顾父的病情，不是真的关心。
而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能不关心。
也是，她连他都不关心，更何况是他的父母。
他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面对时还是有些难过。
但他也庆幸，沈佳的漠不关心给了他帮父亲转院的机会。
这样一来，她加在他身上的锁链就能解开了。
“恢复得很好，让我和你说谢谢，如果不是你请来专家，他的病情也不会有好转。”
沈佳点头，她上楼换了一套衣服，期间去了书房一趟。
下楼时抱住了顾非：“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可能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她轻拍他的后背，像是安抚，也像是哄他。
“别因为等我熬夜，好好养好身体，争取明年生个孩子。”
字字句句看似关心，都有目的。
已经过了十二点，沈佳还能有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出去，不是去和那帮朋友见面，就是和程序见面。
都是他不能出现的场合，是怕他跟着，才劝他早点睡的吗？
还是真的怕他担心。
很快他就否决了后面的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怕他担心呢？
“好。”
顾非握住她的手臂，顺势提出：“爸病情虽然好转，但我还是担心他，想去陪他一段时间。”
沈佳蹙眉，似乎是不愿意。
和他对视，看见他眼里的坚持，她才妥协；“好，但你别离开太久，我会舍不得你的。要是妈和顾颖照顾爸辛苦，我可以再请一个护工照顾爸。”
顾非吃惊，沈佳竟然愿意再请一个护工。
之前他担心顾母辛苦，就想请个护工，却被沈佳拒绝了。
“我看你妈照顾得很用心，没必要。你又不上班，还得靠我养，还得养个护工，你觉得你配吗？”
他没有工作是因为沈佳，可她却以此理由羞辱他。
现在又说要找个护工。
等这场戏落幕了，沈佳还会说什么呢？
沈佳整理西装外套，在顾非的嘴角落下一吻：“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对了，书房有份合同需要你签，是股权转让的补充协议，你记得签。”
沈佳说完就急冲冲离开了。
顾非疑惑，股权转让的事不是已经完了吗？怎么还有一份协议需要签署。
他去了一趟书房，原本放着着作权转让的地方放着一份补充协议。
他觉得奇怪，仔细翻阅之后发现里面夹着关于他给剧组设计图版权转让的条款。
条款不多，他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里面写了什么。
沈佳是怕着作权转让合同他不肯签，所以搞了这一出吗？
怪不得得重新签协议，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沈佳要是想要那几张设计图，可以好好和他说。
现在这样算什么？
她就那么想让他当程序的垫脚石吗？
顾非没有签字，而是联系了刘倩。
电话拨出去才发现这个时间点联系刘倩不太好，刚要挂断，电话就被接通：“你这个时间点找我真是稀奇，什么事？”
“抱歉。”
顾非扶着桌子坐下，攥紧口袋里的药瓶，脑海里满是卓轩说的，克制用药。
“很快我就能成为家喻户晓的珠宝设计师，但不是靠着作品成名，我们还能继续合作吗？”
刘倩觉得奇怪，设计师不靠作品出名靠什么出名？
“你要做什么？”
顾非把计划告诉了刘倩；“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忙。”
刘倩叹了口气：“我倒是没问题，但是你真的要这样做吗？那你们就等于彻底撕破脸了。”
“我不想让我的作品成为他人的垫脚石，也不想我的前途再次被人截断。”
现在不是以前，在确定他没有什么生还的希望时，他希望能给家人留下一些东西，金钱，或者人脉都可以。
“我会不会和你合作，取决于你能翻起多大的风浪。但身为朋友，我会帮你的。”
刘倩愉悦的声音传来：“我很开心，你愿意挣扎着走出那片沼泽。”
顾非能感觉到，刘倩是真的关心他。
能有这样的好友，他很开心。
用沼泽来形容他和沈佳的婚姻，很贴切。
越是挣扎，就越陷越深。
他不想再挣扎了。
刘倩给了顾非法务的联系方式，在他的帮助下，对补充协议做了改动，让这份协议变成无效合同，才在底下签了字。
他拿着原本的协议走向碎纸机，看着它机器撕扯得稀碎，掉落。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想明白了。
沈佳那么厌恶他，却在这些日子讨好他，关心他，为的就是让他当程序的垫脚石。
能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程序。
很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