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铭把头扭向一边,干裂的薄唇微张了一下,最终还是按捺下去了自己心中的暴躁,没有开口说难听的话。
苏苡安拆开纱布,准备重新包一下,打开一看,深深的伤口,都见骨了,
“还真是兽医给你治的啊,这种程度的口子,必须要缝合才行。”
苏苡安切了他的腕脉,又抬手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这是热毒发作又并发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不能在冰窖里了,回房间吧。”
萧北铭依旧没动也没说话。
苏苡安轻飘飘的语气笑盈盈道,“镇北王若是不听医嘱,可是会死的哦~”
萧北铭这才瞪了她一眼,起身下了冰床,一双大长腿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外走。
苏苡安脚步轻盈地跟在后面。
乌二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爷一下午骂走了三个大夫,死活都不肯治伤,不会是在等楚王妃吧?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会来?
寝殿内,点上了几十根蜡烛,照得足够亮。
苏苡安抬手就拔了萧北铭一根长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岂能拔?
这终于惹恼了萧北铭,他大吼一声,
“你干什么!”
苏苡安语气淡然,“自然是给你缝合伤口,不用你自己的头发,难道要用狗的?”
苏苡安被吼了一嗓子,心里不爽,缝合伤口的时候就故意没给他抹麻沸散,就硬缝。
一针接着一针扎下去,萧北铭不仅没有喊疼,筋骨分明的手,也一直处于放松状态,似乎此刻被缝合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苡安不禁暗挑大拇指:
果然超雄男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萧北铭知道她是故意刁难自己,一直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待伤口包扎好了,他也绷不住了,声音带着干裂的嘶哑,质问道,
“怎么才过来?!”
苏苡安绣眉一挑,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无辜,
“白天我问你了,是你不需要帮助的,现在情况严重了,又赖上我了?”
这个回答让萧北铭隐忍了数日的怒火全面爆发,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那日在宫里,跟你说我发病了,你为何不过来?知不知道我病得严重了!你就是这么做大夫的?你是兽医吗?”
苏苡安耸耸肩膀,语气满是云淡风轻,
“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吃药吗?有病就多吃药。
你不仅没多吃,还断药了几日,这才让病情反复了,自己不遵医嘱,赖我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我还真是个兽医,专门给禽兽治病的兽医。”
萧北铭回想起她来要银票那夜,的确说过很多次让他多吃药,在宫里她也说过,只是,他都当成奚落之言了。
此刻,她还骂他是禽兽,他就更加恼火,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你就是故意祸害我!我跟你有深仇大恨吗?”
苏苡安笑眼弯弯,语气轻飘飘,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话的语气一向如此,是你听不懂人话,赖我了?”
萧北铭刚想张口还击,就被苏苡安抓起三颗解毒药丸塞进了嘴里,
“有病多吃药,一颗不行就两颗,两颗不行就三颗!”
而后又起身,去香炉燃了一支安神香,回眸一笑,
“镇北王,您凝神,消消气,气大伤身,可不利于康复,我去给你熬药哈。”
苏苡安熟门熟路地走去药房,一路上连打好几个喷嚏。
今夜她穿得少,刚刚去冰窖那一下子,好像有点着凉了。
这副身子骨,到底是虚弱了些,昨天熬了个通宵而已,今天就受不住寒了。
苏苡安给萧北铭熬好药,端了过去,
“这服药喝下去,明早就能退烧了。
去热毒的药丸,以后一日三次,一次吃三颗,不能间断,否则,你还会随时发病。
估计再吃一年半就彻底好了。”
彼时,萧北铭吃了药,又熏了安神香,先前失控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他薄唇轻启,低低道了一声,
“谢谢。”
苏苡安笑道,“不用谢,把诊费给我结一些就好。”
一提钱,萧北铭被戳了脊梁骨,语气又不好了,
“我没钱!”
苏苡安不愠不恼,正中下怀,
“没钱,可以拿地契抵债啊,我看你在京郊的那片庄子就不错,给我抵债吧?”
萧北铭眉眼一压,语气决绝,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难以沟通。”
苏苡安叹气摇头,她不甘心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大晚上的白跑一趟,又道,
“既然你舍不得,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今天给你缝合伤口,可是另外的价钱,十万两银子。”
萧北铭愕然,“你掉钱眼里了?!”
“怎么,镇北王的一条命还不值十万两吗?我跟你说,你今天伤口感染,真的很危险,我不来,你可能就交代了。”
萧北铭语气强硬,“你别想再敲诈我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苏苡安被气笑了,“你这是想赖账啊?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对我来说,是个什么东西?”
萧北铭心中一凛,冷厉锋锐的眼神扫向她:
她竟然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死活吗……
可是,她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见她眉眼往上一扬,勾撩娇软的声音传来,
“不过,你这模样我还是挺喜欢的,不如这样,你亲我一口,我给你免五文钱,如何?”
五文钱?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萧北铭被气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声,
“滚!”
苏苡安丝毫不以为意,语气欢快,
“嘿嘿,我滚,我滚,我马不停蹄地滚。
不过,咱们的账可不能就这么清了,七分利,利滚利滚利。
你好好吃药哈,别总生气,气多了,会改变面相,到时候不好看了,五文钱也不值了。”
萧北铭歇斯底里,
“滚!”
惊雷般的吼声传出去,让在门外值守的乌二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苏苡安一出门,他马上走上前去送别,为自家王爷解释,
“楚王妃,抱歉哈,您受累了。
我家王爷,从前不是这样的脾气,都是那热毒害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他的话,都是无心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