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苏苡安心乱如麻:
怎么办啊?他要送小老虎去北疆戍边。
再过五六年,小老虎满打满算也才十岁。
十岁的小儿上战场,那不就是变相让他去送死吗?
我没有立场让他放过一个强奸犯的儿子,可是,我也不能看着那么可爱的小老虎去死啊。
彼时,苏苡安满脑子都是小老虎冲到她身前,狠踩太子妃,保护她的英勇模样。
他一颗真心待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得救他。
“我不走,你躺好,我给你拔刀。”
苏苡安回首高喊道,
“丁香,拿医药箱过来!”
苏苡安跪地拔刀,鲜血喷了她一脸一身,而后,她又紧急给萧北铭止血包扎。
萧北铭虽然一直在努力地睁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现在他的意识已经无法再支配他的身体,无力地合上了双眸,眼角流下了两行泪。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他,也不知道,他醒来之时,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这一阖眼,可能就是一辈子了,他不甘心啊……
此时此刻,白衣,鲜血,眼泪,柔弱,大美男。
每一个要素都精准地戳中了苏苡安的癖好。
她立马就看他顺眼了许多。
这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啊!
他是被强了,才有的孩子,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而已啊!
可是,小老虎也没做错任何事情,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投胎到强奸犯的肚子里?
他从小就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裳,他已经为他的娘赎罪了,也算是还了十月怀胎之恩了,没必要十岁就死在战场上吧?
我必须得留下来,想办法消除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
最不济,我也要教小老虎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让他以后能在战场之上自保。
远处,乌二看着这一切,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王爷,你可真敢赌,就不怕她这一刀再往上扎一寸吗?
削铁如泥的匕首若直刺心房,哪里还能有你的命在啊?
原本以为苏姑娘整日笑嘻嘻的,是个脾气极好之人,哪曾想她这么狠啊!
她在气什么呀?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就好像王爷辜负之人,是她一样。
还好王爷嘴皮子利索,自己能解释明白……
乌二匆匆跑过来,满脸担忧,
“苏姑娘,地上凉,王爷这么躺着不是办法。
刚刚我看后方一里远处有家农舍,咱们先带王爷过去养伤吧?”
“嗯,你抱着他走,小心颠簸。”
苏苡安一边说话,一边起身,不曾想,她的衣摆被萧北铭抓着呢。
苏苡安拽了一下,他抓得很紧,骨节都泛白了,没能扥出来。
苏苡安果断拔刀割了裙摆,站起身来,转头跨上马。
乌二瞧着她如此果决,还以为她要跑了,直到看见她掉转了马头,才稍稍舒了一口气,抱起了萧北铭,往那家农舍走去。
乌二到的时候,苏苡安已经打点好了农户,腾出了房间,破旧的木床上,已经铺好了一套浅绿色的蚕丝被褥。
“这是……”
乌二有点犹豫了,这套被褥一看就是苏姑娘的,且价格不菲,若沾上血了,可不好办。
苏苡安一眼看透他的心思,
“一套被褥而已,哪里有王爷矜贵,他身上的伤需要一个干净的床铺,你放他平躺吧。”
乌二走到了床边,满脸愁容看向苏苡安,
“王爷身后也有伤,挺严重的,怕是不能平躺。”
萧北铭挨了五十军棍,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又连日赶路,马背上日夜颠簸,虽然上了药,但是,一点都没有好转,现下,伤口已经烂了。
本来,应该趴着才好,可是,现在,他前胸又被捅了刀子,明显趴着也不行了。
苏苡安走过去,抽出短刀,利索地把一床被子竖着一分为二,再把其中的一半分割成两半,卷了两个卷,而后对乌二说,
“前后垫着点,侧躺。”
萧北铭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乌二硕大的身躯,坐在床边。
乌二见王爷睁眼了,立即欣喜地站了起来,
“王爷,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一整夜了!”
一整夜了?
萧北铭一抬手,就看到了自己手中的一块黑色衣料,惊惶道,
“人呢?”
“王爷莫急,苏姑娘没跑,在厨房给你煎药呢。”
萧北铭立即掀被下地,迈着大步往屋外走去。
院子里,他侍卫有的在挑水,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杀鸡,有的在洗菜。
见到王爷一个个都停下手里的活儿,露出了笑容打招呼。
萧北铭径直去到没有门的厨房,苏苡安正在熬药,丁香正在熬粥。
丁香看到脸上挂着很多话的镇北王,立即识相地放下了手中搅粥的长勺,
“主儿,我去抱把柴火进来。”
苏苡安难得没有遮面纱,见他进来了,回眸一笑,脸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哎呦,大美人醒啦?回去躺着,我一会儿去给你上药。”
萧北铭看见她的甜美笑容,心中的千年寒冰都融化了。
走上前去,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体温,才确认这一幕是真实的。
“你别激动啊,你的伤不能受压,松开。”
萧北铭一颗心狂跳,激动得久久说不出来一句话,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他心中的想法,只是,这手是松不开一点。
苏苡安无奈,就任由他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烧焦味传来。
“完了,粥糊锅了,快松开我……”
苏苡安想转身搅一下锅,可是,萧北铭还是舍不得松开她,
“让它糊去好了。”萧北铭在她的耳畔低喃,语气颇为怨艾。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比不上一锅粥。
“王爷可真是财大气粗,这家人就剩这点米了,都在这里了,现下糊锅了,你让我们吃什么?”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萧北铭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苏苡安转身,拿起长勺搅了搅粥。
怀里一空,萧北铭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了,又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糊锅也能吃。”
苏苡安唇畔微弯,“知道了,黏人精。”
萧北铭赌气般地说,
“你说对了,我就是黏人精,你若不抱我一下,我是不会松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