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透阴霾
夜色里的城西汽修厂弥漫着机油的铁锈味。
张猛叼着焊枪从升降架下钻出来时,陈默怀中的母亲突然抽搐起来,耳后鳞状纹路在霓虹灯牌下泛着诡异的青蓝色。
“二楼休息室有镇定剂。”张猛用沾满油污的手套指了指头顶生锈的铁梯,改装过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这个退伍汽车兵总在深夜接些来路不明的改装活计,冰柜里除了零件还冻着三文鱼刺身。
林晓将钥匙卡按在紫外线灯下,塑料缺口投射出的“GS”字母正在吞噬其他钢印。
“凌晨三点十七分,”她盯着手机里剪辑过的监控视频,“超市冷藏车每次拐进梧桐苑前,轮胎都会在化工路留下相同的荧光胎蜡。”
母亲在注射后陷入昏睡,陈默用棉签蘸取她耳后的分泌物。
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迸发出星点磷火,与昨夜培养舱里漂浮的胚胎如出一辙。
泰迪熊在衣袋里震动起来,电子屏显示着不断跳动的生物电波形图。
第四日凌晨,化工路废弃加油站。
陈默套着印有“鲜直达”字样的反光背心,额前碎发被林晓用发胶梳成油腻的中分。
当冷链车特有的氨气味飘来时,改装过的送货机器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车尾排水管滴落的不是冷凝水,而是泛着珍珠母光泽的粘稠物。
“跟到第三个路口就换我。”林晓往陈默脖子里塞进微型摄像头,指尖残留着暗访记者特有的速干胶水味。
她没说自己背包夹层里藏着苏青偷偷塞来的加密U盘,那上面有十七栋近三年水电费异常波动的数据。
冷藏车穿过正在拆迁的纺织厂,车顶突然弹出旋转的激光网格。
陈默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时,后视镜里映出车厢缝隙渗出的诡异白雾——那些雾气接触地面时,竟像活物般朝着排水沟方向蠕动。
研究所藏在湿地公园观鸟塔地下,入口伪装成鸟类环志站的铁皮屋。
陈默摸着外墙的铆钉猛然怔住,那些排列规律的金屑凸起,分明与母亲病号服领口的生物编码完全一致。
林晓突然拽着他蹲下,前方树丛里传来熟悉的栀子花香。
苏青裹着褪色的羊绒披肩从芦苇荡钻出来,发梢还沾着实验室通风管的滤芯残渣。
“他们用虚构的罪名让我丈夫社会性死亡,”她把微型光谱仪贴在研究所外墙上,“但真正要掩盖的是地下三层的跨物种基因嵌合实验。”
陈默想起暴雨夜在公告栏前,苏青丈夫失踪案的剪报就贴在悬赏令右下角。
当时有只湿透的伯劳鸟撞死在“罪证提交箱”上,喙间叼着半片印有GS标志的金属箔。
“冷藏车运的不是货物,是活体培养皿。”苏青调出手机里的热成像图,那些在车厢里规律闪烁的红点,竟与梧桐苑住户们佩戴的智能手环心率同步。
林晓突然倒吸冷气,她认出某个信号频率正是徐昊实验室恒温箱的出厂编号。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陈默在研究所排污口发现了更骇人的东西。
泛着虹彩的污水里漂浮着指甲盖大小的角质物,边缘的锯齿状结构与老周烧毁的风衣残留物完美契合。
泰迪熊突然自动播放起加密音频,沙沙电流声里混着老周女儿自杀前录制的课堂录音。
“今晚去货运码头。”苏青将三枚不同颜色的药片按在陈默掌心,胶囊外壳的防伪标识在阳光下显出GS水印,“这些能暂时抑制你母亲体内的基因异变,但要想彻底……”
她的低语被突如其来的引擎轰鸣打断。
研究所侧门轰然洞开,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将印有超市logo的黑色塑料袋装进押运车。
某个袋子突然破裂,滚出的不是商品,而是裹着黏液的人造皮肤组织,每片都印着悬赏令上的案件编号。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的GS钥匙卡边缘开始发烫。
当他摸到母亲外套内侧暗袋里的老式怀表——那是在社区垃圾桶捡到的、表盘背面刻着“周”字的手工机械表——表针突然逆时针疯转起来。
(续写部分)
老周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在玻璃茶几上敲出断续的节奏,窗外的夕阳透过梧桐苑17栋403室的纱帘,在他凹陷的眼窝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陈默注意到茶几边缘放着半盒受潮的薄荷糖,糖纸上的生产日期恰好是老周女儿自杀前三天。
“他们往婷婷的书包里塞注射器。”老周突然抓起糖盒,塑料外壳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监控拍到徐昊的助理,但原始录像带变成了卡通片。”他的机械义眼因情绪波动闪烁起来,虹膜纹路竟与陈默母亲耳后的鳞状编码有七分相似。
林晓的速写本掉在地毯上,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张泛着荧光的学生证。
苏青弯腰去捡的动作突然定格——证件照上的女孩耳垂有颗朱砂痣,与她在丈夫失踪现场发现的珍珠耳钉如出一辙。
潮湿的穿堂风掠过阳台,晾衣架上某件深蓝色风衣的袖扣,正与她背包里那枚从基因实验室捡到的纽扣探测器共振嗡鸣。
“东郊污水处理厂,地下三层c区。”老周将磁卡钥匙拍在茶几上时,陈默闻到他袖口飘出的淡淡苦杏仁味。
这味道他在暴雨夜也闻到过——当时公告栏前的积水里浮着半融化的蓝色胶囊,外壳印着与超市黑色塑料袋相同的GS钢印。
废弃的氯气罐在月光下像巨型蚕蛹,林晓用美工刀划开铁丝网的瞬间,陈默的送货机器人突然发出胎压异常的警报。
苏青蹲下身,发现锈蚀的地面残留着某种生物黏液干涸后的虹彩,与她在地下实验室通风管蹭到的培养液光谱完全吻合。
“编号1704对应我家门牌。”林晓举着紫外线手电的手在发抖,冷藏柜标签上的批注显示这是三文鱼刺身的运输记录。
但陈默用泰迪熊的金属鼻子划开包装箱,冷气散尽后露出的却是裹着冰霜的皮肤组织切片,每片都贴着梧桐苑业主的电子门禁卡芯片。
老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扶着的液氮管道表面凝结出奇异的花纹。
陈默用手机放大那些冰晶结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分明是放大五十倍后的社区超市监控故障代码图案。
苏青的羊绒披肩勾住了控制台的旋钮,无意中调出的监控画面里,徐昊实验室那只“不明生物”正在撕咬印有GS标志的饲料袋。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时,林晓的暗访设备自动开启了电磁干扰模式。
陈默看见某个冷藏柜的观察窗突然蒙上白霜,柜内温度显示的红色数字正在倒计时——那串数字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暴雨夜出现在悬赏令下方的匿名联系电话。
保安们的橡胶警棍砸在金属货架上,迸溅的火星点燃了飘散的冷藏剂气体。
陈默拽着苏青扑向消防通道时,后颈突然掠过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老周的风衣下摆被气浪掀开,露出别在腰间的老旧警官证,封皮内侧的照片却是年轻时的徐昊。
黑暗如粘稠的沥青倾泻而下。
陈默在混乱中摸到支离破碎的试管,液体渗入手套的灼烧感让他想起母亲发病时扭曲的血管。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混入了野兽般的低吼,林晓的夜视镜头捕捉到某个保安的瞳孔正在分裂成复眼结构。
“通风管道!”苏青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她腕间的智能手环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
陈默在攀爬时踢落了某块天花板,坠落的石膏板后露出成捆的社区水电费账单——那些被篡改的数据此刻正与他口袋里的怀表产生量子纠缠,表盘背面“周”字的每一笔划都在渗出血珠。
月光重新照进废墟时,陈默在排水沟发现了半张烧焦的送货单。
林晓用柠檬汁显影出模糊的签字笔迹,那个龙飞凤舞的“昊”字最后一捺,与徐昊实验室捐赠协议上的签名重叠成颤抖的波纹。
苏青忽然将加密U盘按在还在发烫的服务器残骸上,跳出的文件目录里,“基因嵌合体”的子文件夹正在自动同步到某个云端地址——后缀正是徐昊在美国攻读博士时的学号。
远处传来货轮低沉的汽笛声,陈默握紧口袋里开始发烫的GS钥匙卡。
钥匙齿痕投在墙上的阴影,渐渐扭曲成徐昊实验室门禁系统的解锁图案。
母亲的外套暗袋突然渗出冰凉的黏液,那些带着磷光的分泌物在地面蜿蜒,最终指向湿地公园观鸟塔的方向——那里还藏着三个未开启的培养舱,舱体编号与老周给的磁卡序列号只差最后一位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