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帝身披厚重的锦袄,身形略显佝偻,正专注地批阅着今日大臣们呈递的奏章。
虽说已有多日未曾上朝,可这堆积如山的政务却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丝毫未曾减少半分。
往昔,每逢身体抱恙之时,这些奏章尽可放心地交付给太子去悉心批阅。
太子才思敏捷,处理政务条理清晰,总能让皇帝安心养病。
曹公公静立在一旁,看着皇帝日渐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悄悄抬手抹了抹眼角。
“陛下,御膳房刚熬好了贝母枇杷汤,还热乎着,陛下快些喝了吧,润润嗓子。”曹公公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关切。
皇帝头也未抬,只是挥了挥手,“先搁在一旁吧。”
曹公公微微叹了口气,依言将汤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陛下,三皇子和四皇子方才都来过了,老奴依照陛下的吩咐,都给挡回去了。”曹公公低声禀报道。
皇帝手中的朱笔未停,冷哼一声:“他们来能有何事?无非是想瞧瞧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还撑得住,是不是已经快不行了。”
“陛下,皇子们定是挂念着您的龙体安康。”曹公公连忙出言道。
“挂念?”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们若是能有太子的半分才情与仁厚,这朝堂之上普天之下也不至于闹得这般乌烟瘴气,明争暗斗个不停。”
提及太子,皇帝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仿佛有一层阴霾悄然笼罩。那曾经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聪慧睿智、心怀天下,是他眼中最完美的继承人,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曹公公见状,赶忙劝慰道:“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莫要太过伤神。”
皇帝沉默不语,缓缓合上手中的奏章,用力地推到了一边,似乎想将这无尽的烦恼也一同推开。
片刻的寂静之后,皇帝开口打破了沉默:“把金乌卫调查的那些东西拿过来。”
曹公公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一旁的书架后,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双手恭敬地呈递给皇帝。
匣子里装满了从各地送来的密信,由火漆封盖,确保每一封都没有被打开过。
皇帝接过匣子,一封封地拆阅起来,眉头时而紧紧皱起,时而又微微舒展,脸上的神情也随之阴晴不定。
“去,把文道武唤来。”皇帝看完信后,神色冷峻地吩咐道。
曹公公立刻对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身着黑色为主的面料衣服。袖口绣着一圈金色焰纹装饰之人匆匆小跑至御书房台阶下。
他先是停下脚步,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稳步走上阶梯。
“臣,文道武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谢陛下隆恩。”文道武起身,垂手而立,等候皇帝的问询。
“说吧,朕让你查的那个人,可有什么眉目了?”皇帝靠在龙椅上,目光紧紧地盯着文道武。
“回陛下,此人名为沐晨,乃是临江城人士。
其祖父沐青山、父亲沐若锦,一年前沐家突遭变故被抄家,全家上下仅有他留了一命,一路逃至了南江。
起初,他本欲投靠南江城的一户陆姓商户,却不想被陆家悔了婚约,无奈之下,转而投奔了南江第一富商吴家。”文道武条理清晰地回禀道。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之前金乌卫呈上来的关于山海城的密报,心中对这个沐晨越发地留意起来。
“临江城沐家?可是被二皇子的人给抄了家?”皇帝问道。
“回陛下,负责抄家的官员名叫张东耀,确实是二皇子的人。这张东耀早年求学与入仕,沐家都曾对其鼎力相助,关系匪浅。”文道武答道。
“哦?”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吴家这等巨贾之家,为何会愿意收留他?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陛下圣明。”文道武微微躬身,继续说道:“吴家此后接连推出的炒茶、香皂、贵糖以及水晶糖等新奇物件,依臣等调查,应当皆是沐晨所提供的方子。
而且外界传闻这些贵糖和水晶糖是从海外运来,可据南江金乌卫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些应是沐晨的手笔。不仅如此……”文道武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
“有话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是,陛下。”文道武赶忙应道,“盐糖之事原本皆由南江赵家经手,可自赵家失去糖产之后,紧接着便发生了私盐之事。臣等推断,此事不出意外的话,应当也是沐晨在背后谋划。”
皇帝听完,心中了然:“难怪弘威急着要去南江,原来是得了这样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