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你们在吵什么?”
贺凌挠了挠头,插话道:“许昶我认识,昨天晚上刚刚教训了他一顿,谅他不敢再缠着大嫂。那个穆简又是谁呀?难道是大哥的……”
姜杏一听,横眉立目问他:“昨晚上教训许昶?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贺凌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住嘴巴,含含糊糊说:“大嫂不知道吗?我以为大哥……”
他求救似的看向贺咫,毫无意外,招来一记白眼。
姜杏看看贺咫,赌气扭头,没再追问。
贺凌帮了倒忙,拉过大哥扯着袖子小声问:“大哥,那个穆简又是谁呀?莫非是你的小青梅?”
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凌今天句句踩雷。
贺咫咬牙在他额头弹了个脑瓜崩,警告他赶快闭嘴。
贺凌不甘心,拍了拍胸脯豪气道:“要不要我去把她也教训一顿?虽然我贺凌做人讲原则,一般不打女人,可这次是为了帮大哥的忙,可以破例。”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莽汉,解决问题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拳头。
以前打仗时,他是贺咫的小跟班,让做什么做什么。
如今到了京城,依旧化身小跟班,把贺咫的话奉为圭臬。
夫妻吵架最忌讳有观众,尤其是像贺凌这样,热情洋溢,积极主动,而且参与度极高的观众。
他这么一插话,让姜杏跟贺咫都愣住了。
两人吵到了哪里?一时谁都想不起来。
姜杏转身往后院走,贺咫抬脚去追,却被贺凌拦腰抱住。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呀?大嫂脾气那么好,很少生气的。这回肯定是你的不对。对了,那个穆简到底是谁呀?”
他满眼八卦,根本不是为了劝架。
贺咫把他的手掰开,抬脚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跟着添什么乱呀,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贺凌捂着屁股蹦了好几下,嬉笑着说:“我又不傻,这天寒地冻的,找什么凉快地儿呀,哪儿暖和我去哪儿待着。”
贺咫心里乱糟糟的,没空跟他磨牙,不耐烦问:“你怎么还在这?寿王府的差事辞了?”
贺凌摇头,“告了半天假,等会儿就得走了。”
“寿王可是个笑面虎,心里阴毒得很。你万事小心,千万别轻举妄动。”
“嗯,我知道,都听大哥的。”
贺凌说完,冲大哥努努嘴,让他赶紧去追姜杏。
贺咫撒丫子便追了过去。
苏伯正在后院打扫,见姜杏过来,忙站定问候:“见过大少奶奶。大少爷原先住的屋子,已经提前放了炭盆,您二位仔细收拾,需要什么只管吩咐。”
姜杏点头道谢,径直进了屋。
贺咫匆匆跟过来,冲苏伯使个眼色,奈何老人家老眼昏花没有看清。
贺凌在前院高声问话,把苏伯给叫走了。
贺咫深吸一口气,抬脚踏进门槛。
姜杏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托腮望着窗外的雪景。
贺咫讪讪跟过去,在她旁边坐下,讨好地叫了声娘子。
姜杏转身偏向另一侧,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贺咫默了会儿,突然开口:“她是我师父的女儿。小时候祖父和父亲太忙,没空教我功夫,便找来一个穆师父教我拳脚棍棒。打从八岁起,他每日督促我练功,我们情同父子。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我对穆简像对妹妹一样,真的没有别的杂念。”
姜杏一动不动。
贺咫:“我所说句句属实,绝不骗你。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们别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吵架生气,好不好?”
姜杏:“你当她是妹妹,那她对你呢?”
贺咫:“她对我是什么心思,我不确定。但我可以向天发誓,我对她除了师妹之情,再无其他。”
姜杏突然转过身来,死死盯着他:“她的女儿叫念涯,咫尺天涯。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贺咫顿时目瞪口呆,连呼吸都乱了。
“你在怀疑,念涯是我的女儿?”
姜杏抿唇,不置可否。
按时间推算,念涯出生的时候,贺咫应该正在打仗。可是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万一他趁着休假跟穆简见过面呢。
姜杏忍不住想起两人的洞房夜。
自己那么生疏,而他……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可疑。
贺咫急得脸红:“自从十八岁入了军营,我从未离开过。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贺凌。”
“他是你弟弟,为了你都敢杀人放火,撒谎算什么。”
贺咫又气又急,转念一想,慢慢稳了下来。
“你用一个假设给我定罪,却让我去自证?这分明就是莫须有,强按头。”
他重重地舒了口气,道:“你若想说,念涯跟我有关,那你去证明吧。如果无法证明,便是污蔑,到时候我加倍罚你。”
他真是要被气死了。
姜杏说的都是气话,被他这么呛回来,心里越发难受。
她下意识抚着心口,一脸痛苦表情。
贺咫叹口气,又解释:“十七岁那年,祖母带着我们离开京城,我同她便再无联系。至于她后来嫁给何人,给女儿取什么名字,我一无所知。”
姜杏:“……”
“我知道你不喜欢念涯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可我没有立场让她给女儿改名字。”
因为没关系,所以没立场。
念涯~~
贺咫刚听到那两个字时,震惊隐怒,一点都不比姜杏少。
他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可在他看到穆简的穿着打扮后,心情又很复杂。她一身素衣破旧,身上珠翠全无,肉眼可见穷困潦倒。
穆师父不过是个武师,每月进项不多,那时候贺家尚可,每月资助他们父女一些,倒还过得去。
贺家逢了变故,自顾不暇,穆师父也受了牵连,再往后他们日子过得如何,贺咫一无所知。
他叹了口气:“咱们既然已经成亲,也一起经历过磨难,这点信任总该有吧。不管以前谁念着谁,谁恋着谁,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们以后向前看,好不好?”
向前看,咸鱼翻身,逆风翻盘,让当初被污蔑落入泥潭的人,都能善终。
贺咫只觉得重任压肩。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儿女情长只是生活中的一点点而已。
姜杏望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的感情像玉,在她心里一直是完美无瑕的,可是当穆简和她的女儿出来后,那尊美玉上裂了一道缝。
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道痕迹,不细看看不出来,也起不到破坏碎裂的作用,可姜杏的脑子里,总是忍不住要去想。
青春飞扬的贺咫,白马轻裘,恣意张狂,跟在他身旁巧笑倩兮的姑娘,便是穆简。
一定是爱到了骨子里,才会拿自己女儿的名字做延续。
姜杏在心里默念着那两个字。
念涯……念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