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爱民虽说天天在山上伐木头,一身腱子肉,可牛大力可是个猎户,天天山上跑的营生,力气也不小。
两个胳膊死死捆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冲动。
围在灯芯身后的后生可不管那个。
楚风岁数最大,手里抓着,举炉钩子起就要给灯芯脑袋开瓢。
像是脑袋后头长了眼睛一般,灯芯一个闪身,烧火棍狠狠敲到了地上,震得火星子四溅。
她拧身一个手刀砍在楚风的咽喉。
趁他弯腰捂着脖子咳嗽,一脚蹬向他的心窝子。
年轻力壮的秦风被踹飞在地。
楚雷,楚海一个拿着锅铲子,一个拿着小板凳,往上冲。
灯芯像是武功高人一般,在两人之间辗转腾挪,双拳虎虎生风。
赤手空拳打得他们躺倒在地,鼻子嘴角淌血。
灶台边上的女人捂着耳朵尖叫。
楚春华退得老远,这个丧门星的第一战可就是在她身上招呼的。
她是最了解的那个人。
可老楚家根本不相信她一个小姑娘多厉害。
特别是大哥楚爱民。
他看着家里的男人一个个被打倒在地,浑身发抖,猛地挣脱了牛大力的禁锢。
抄起板凳,就冲。
灯芯一个飞踹,他飞得最高。
整个人摔在了身后的大衣柜上。
衣柜上的玻璃尽碎,哗啦啦掉了一地。
楚爱民的脸上手上都被割得小口,鲜血淋漓看着可怖,可谓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楚春娥这才缓过味儿。
“灯,灯芯,二姑刚刚有点蒙圈了,你赶紧走,我拦着他们。”
说罢张开双臂挡在她空无一人的身前,挤眉弄眼地看向牛大力。
牛大力愣了半天,这才接收到信号。
“啊……对,灯芯,你快走,我们这拦着。”
灯芯小脸绷着,一身杀气冲天。
看着一地躺倒哼唧的男人们,又看了看挤在灶台边上的一群女人孩子。
轻飘飘地说道。
“敢跟我拍桌子叫号,那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跟我叫号的代价。
再拱到我眼前儿蹦跶,我就请你们吃枪子儿。”
说完她环视了一圈,一脚踹飞挡路的板凳,大摇大摆走出老楚家。
被捂住嘴的小娃楚江,这才被放出来。
太吓人了。
整个屋子里头,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楚春娥这才大喘了一口气。
看着挤在角落里的老头老太太,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
“好事都叫你们搅和黄了,一点气都忍不了,还眼馋人家吃饱穿暖,烂泥扶不上墙。”
牛大力扶起地上的楚爱民,还有哎哟哎哟的后生们。
脑子里不停回想刚刚灯芯的身手。
这个拳脚可不是一般人有的,还有杀破天的气势。
他一个猎户,最明白不过。
绝对不是简单的杀两个兔子才能有的。
可也想不明白,她一个屯子里的小丫头,按理说不能够啊。
破了相的老大楚爱民疼得够呛,媳妇王雪梅心都碎了。
倒不是因为自家老爷们儿子被打。
而是家里毁得够呛,被打砸个稀巴烂。
老头老太太颤颤巍巍爬上了炕,心有余悸。
刚刚灯芯那架势,想直接送他们驾鹤西去。
楚老爷子心脏砰砰跳,拿着烟袋锅子的手还在抖。
这丫头是个不要命的主儿,可别招惹了。
像是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女人们收拾一地狼藉,男人们挨排儿躺在炕上。
楚春娥拿着药膏,挨个给他们抹,气得牙根痒痒。
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听大姐报信,说桂芝一家好上了。
以前楚爱国一死,就是她撺掇着老爷子老太太占房子。
大哥倒是机灵,赶紧上赶子来照顾。
每年这老头老太都要她们几个出钱养老,等他们一死,钱没了,房子也跟她们没关系了。
楚春娥脑袋瓜子一转。
让桂芝回去当牛做马就不用她们几个掏钱,到时候老的一死,就再把她踢出去。
然后再跟大哥一家扯皮房子的事儿。
这下好了,事没办成,彻底撕破脸了。
老许突然掀了门帘子进来。
一脸急匆匆的样儿。
环视屋里的狼藉,炕上的男人,一言不发,抬腿就走。
刚想告状的满仓被楚春华扯住。
“妈,告诉队长,让队长评理。”
“评个毛啊,一屋子老爷们被小丫头揍了得理?
那老许跟桂芝家走得多近呢。
他保不齐是桂芝叫来的。
你这回倒是机灵,不往上冲呢。”
满仓的原因只有李美玉知道。
李美玉冷哼一声。
“他有经验。”
楚春华一脸惊讶,满仓赶紧没活找活干,一点不想解释。
桂芝领着没吃几口的蝉花杜鹃站在老许门口,焦急地来回跺脚,一抬头却看见了灯芯远处走来。
“不回家,上这来干啥?”
“我害怕,我就叫老许瞅瞅你。”
灯芯被桂芝转来转去上下看了几遍。
“就我这两下子,你还是担心担心他们吧。”
桂芝一巴掌拍在她的身上。
“你把我吓死,就说不来吃饭,你偏要来,我看你存心来掀桌子。”
“这都被你发现了?”
灯芯拐着桂芝的胳膊,蝉花杜鹃轻车熟路地走在前头开路,打打闹闹。
月光如水,撒在银白色的村间小路,四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灯芯歪着脑袋,抬头看月亮,不再出声。
桂芝一边走一边说。
“回家咱们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昨儿包的饺子,还有你爱吃的大米饭。
老多菜我们都摆上桌。”
灯芯裂开了嘴,不去看天上的银盘子。
“妈,过完年暖和暖和,咱盖房子。”
被这番豪言壮语惊吓的桂芝,猛地转过头。
“咱饥荒还完了,可远山也走了,你还敢往深山里头钻?
你不要命了。”
灯芯听到‘远山’两个字,眸子里的光一暗,不易察觉的失落一闪而逝。
“你是刚才没看见我的身手。
你不会觉得,都是你的远山帮我打猎吧。”
桂芝眼里都是担忧。
“我是放心他能保护你。”
“妈,我给你念句诗。”
“咋还念起诗了?”
“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啥意思?文邹邹听不懂。”
「我多么欣喜,能在这个有你的时代。」
灯芯抬头看了看跟着她们一路走的月亮。
秦远山,你现在是不是也看着月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