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鑫鑫花园那处静谧的所在,唐娇的私人住所内,温馨的灯光柔和地洒下,唐娇穿着便装给我倒了一杯冰水,说是便装,其实应该算是一件居家的睡袍,那蚕丝般的睡袍很薄,我似乎可以感知到她的内衣。
“唐娇姐,你我还这不见外啊?你这样……让我有时候感到很恍惚……”
“别担心,我对你根本没兴趣,这些年,我们接触多了,你人挺好的,有才能,又很仗义,我早已不把你当外人了或客户了,在这里会比事务所自由,我自在,你也随意一些,至少说什么,都不会被监听到。”
我怀揣着一丝期待,将那封信郑重地递给她,并迫切地问道:“现在是不是大半个证据链都已差不多能连上了?”
唐娇接过信,目光迅速在信纸上扫动,她边看边微了微摇头,神情依旧凝重:“现在这么说,还言之尚早!”
随后,唐娇有条不紊地为我梳理起这条复杂的线索。随着她的讲述,我仿佛置身于一个迷雾重重的迷宫之中,虽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路径,却始终难以把握全局。唐娇提到,因为这个关键的女人,她自己都不清楚与黄瑛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这无疑成为了整个谜团中一个巨大的疑点,如同横亘在我们面前的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不仅如此,唐娇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为什么陶丽娜的其中一个孩子,会被黄浩收养?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宁怀远和郑强对此毫不知情?这些疑问如同一团团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我们心头,让我们愈发觉得,在这看似逐渐清晰的真相背后,还隐藏着更多深不见底的隐秘。
“从她的信中,我们至少知道了一个前后关系。”
“什么关系?”我迫切地问道。
“信中说道,黄浩从纺织厂被开除后,去了宁怀远的建筑公司,那么首先可以确立,黄浩和宁怀远认识且熟悉,但是宁怀远未必真的认识到真正的黄浩。而马正明是黄浩的徒弟,或者说,学徒,跟班这样的角色。这样,就证明了他们三个人都认识。”
“这点我倒是了解,我有宁怀远的记事本,但是郑强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已经有了比较确切的设想,方不方便再去求证一下?”
“我都方便,看你了,唐娇姐!”我低头看了看她的着装。
唐娇对我笑了笑,说道:“客户至上,等我二十分钟!”
去东岸监狱的路上……
“唐娇姐,监狱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见面应该没问题,是否还像上次那样抵触,不太确定,毕竟他对我的印象很不好!”
“那你还敢去?不担心他拒绝见面?”
“你小看我了,他不敢不见面,否则在监狱也会不好受……”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郑强第二次见到我们,已经没有笑容,既没有第一次对我的感激之情,更没有对阿兮的关心。唐娇也没惯着他,拿起了电话,打开了藏在耳廓上的隐形录音设备,并指了指玻璃,提示郑强快点接听。
“郑先生,一切都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好!”郑强拿起电话,恶狠狠盯着唐娇,唐娇对视着他,没几秒钟,他便败下阵来。
“好就行,好好改造,早一点出来,可以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女儿。”
郑强没有回复,只是不耐烦问了句:“你还想知道什么?”
“今天不多,就两件事,第一件是,你知道陶丽娜怀的是双胞胎吗?”
“是的,双胞胎,是姐弟俩!”
“还不愿意说实话嘛?这份鉴定书你看一下吧?”
郑强的眼睛瞟了瞟玻璃,脸上露出了狐疑,并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们今天来,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您想先听什么?”
郑强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耐心听唐娇说完,在几乎濒临崩溃的情况下,郑强道出了那一年的一个隐秘。
“那一夜,陶丽娜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叫宁芳芳,妹妹叫宁园园,那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宁怀远,那俩孩子慢慢长大了,我发现她们和宁怀远长得一点都不像,只是他自己傻,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并没有怀疑。而我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无所作为。”
“后来,他们是不是就有了宁磊?”
“是的,一年半以后,陶丽娜又产下了一子。”
“所以他家里有了三个孩子?”
“没错,宁怀远很有钱,工程项目做得好,别墅住着,轿车开着,令人羡慕。”
“后来为何就剩下了两个孩子,另外一个孩子呢?”
“丢了!”
“丢了?几岁丢的?”唐娇追问道。
“说不好,也许四五岁,也许六七岁。”
“您对他家里的事情那么清楚,为何这件事比较含糊?”
“因为宁怀远的大女儿,从来就不在他身边,放在茫山半岛的亲戚家里寄养。”
“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陶丽娜会同意宁怀远这么做嘛?”
郑强忽然笑了起来,指了指玻璃:“你那鉴定报告上的内容,恐怕这世界上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陶丽娜了……”
“那么之前,有没有怀疑,这一对孪生姐妹,是您自己的?”
“有过,但是黄浩那事,我也知道,我不是傻子,也犯嘀咕,这就是当初我没有娶陶丽娜的原因,我可不想给别人养孩子。”
唐娇似乎有些不理解,便追问了一句:“为何后来又能接受了?”
“因为我感觉亏欠她的太多了,她那个儿子,至少是我的。”
“和于书玥离婚,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我也不想离婚,但是我和她的关系,被书玥发现了,她性子烈,容不得这种事,我也是没办法!”
“恐怕她容不下的不仅仅是您和陶丽娜婚外情的事吧,你为了离婚,就污蔑于书玥出轨,怀疑郑若曦不是你的孩子?”
“没办法,我是犯浑过,对我和几个朋友这么说过,有口无心啊,我毕竟在单位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职工宿舍,大家都住一起,吐沫星子淹死人,我也为难啊。”
“我第一次见人把屎盆子扣别人身上,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我目光直直地落在郑强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心底暗自咒骂,这是何等自私自利之人啊!他与心爱的女人维系着不正当的关系,却像个缩头乌龟般,丝毫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回想起我和王老师之前对他的判断,果真是一针见血,这家伙从骨子里就透着令人作呕的卑劣。
就在这时,唐娇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瞬间将我对郑强的认知又砸出了新的“认知下限”。我不禁竖起耳朵,想要一探究竟,看看郑强还能做出什么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
唐娇忍住了脾气,继续问道:“为何当初不要回自己的儿子?”
郑强苦笑着,什么也没说。
“或者我换个问法,为何陶丽娜离家出走投奔你时,没有带上你们自己的儿子,反而带上了令你存在一丝身世疑问的女儿?”
“这还要说嘛,我养不活他啊,他摔伤了,残废了,宁怀远多有钱,都已经倾家荡产了,我就一个小会计,怎么救他,你说说看,我怎么救他!”
唐娇心中恨不得大骂他一顿,但是还是忍住了,她继续刨根问底:“那您就这么理直气壮,把自己的儿子,丢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没有承担一个父亲的义务……”
“唐律师,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没钱,就是一个纺织厂职工而已……”
我第一次看唐娇愣神了,她久久没有开口,只是盯着这个男人在思考着……
“郑先生,今天第二个问题,您认识双鱼纹铜镜吗?”
郑强摇了摇头,说道:“这图里的东西,我不认识……”
“想清楚了,再回答也不迟……”
“我真的不认识,唐律师,你放过我吧……”郑强乞求道。
唐娇神色凝重,缓缓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聚某种力量,而后对着电话那头的郑强,语气沉稳且坚定地说道:“郑先生,我还会再来的!”
语毕,她果断地挂断电话,抬起手,轻轻挥了挥,眼神示意我与她一同离开。
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郑强的目光投向我,他微微点了点头。那一瞬间,我似乎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他是在拜托我照顾好阿兮。我心中微微一凛,也郑重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随后决然地转身,迈出了那间会见室。
唐娇穿着黑色的皮鞋,脚步踏在略显空旷的走廊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与我此刻纷杂的思绪相互交织。此次会面,虽未彻底揭开一直困扰着我们的真相,但也收获很多,这很重要,它就像一把小刀,似在迷雾中撕开了一道小口,让更多的秘密若隐若现。而我与唐娇,如同置身于一场庞大棋局中的棋手,虽已落了几子,可前路漫漫,未来在等待着我们去探寻、去破解。
在回去的路上,唐娇问我:“陈墨,黄瑛是不是小时候被黄浩拐带走的?”
我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这事,可能有一个人知道线索……”
“是谁?”
“世青!他就是茫山半岛的人,也是宁怀远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