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初命令将士把巫医关在营帐里。
听侍卫报告此人进去之后就没再开口,不论问什么都不答,用刑也不屑,不知是不痛还是太能忍。
邱予初在主帐中来回踱步,她在等!
“咳……”榻上的江慕之突然咳嗽一声,邱予初赶紧跑过去查看,他依旧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蓦地,江慕之头向左边一歪,吐出一大口黑血,染湿了旁边的枕头被褥。
“慕之!”邱予初惊骇大喊,“慕之,你还好吗?慕之。”伸手探他的鼻息,极其微弱,要不是胸口在稍稍起伏,就跟尸体没有区别了。
“慕之,你要挺住,我给你找解药,你要坚持住!”邱予初拿出手帕把他唇边的血擦拭干净。
抓起他的左手,放在脸颊处,满脸愁容地看着他。若不是把软甲给了自己,江慕之怎么会中箭呢?
后面若不是为了保护她,凭他的武功怎么可能躲不开贼人的偷袭?心中无限愧疚,邱予初眼眶微红,心中无比煎熬。
默念:慕之,你一定要醒来啊!让她有机会弥补……
副将一脸兴奋地闯进营帐,看到邱予初蹲在榻前,抓住少将军的手,簌簌流泪。呆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身尴尬地挠挠头。
邱予初察觉到有人进来,把江慕之的手臂放进棉被中,重新掖好被角。
“跟我来!”她领着副将来到营帐外,发问,“怎么样了?”
副将满脸喜色在邱予初耳边一阵低语……
“好!辛苦了!把人带到我跟前,我去会会那个巫医。”邱予初秀眉一挑。
邱予初走到关押巫医的营帐外,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几不可闻地皱眉。
副将掀开帐帘,邱予初缓缓而进。
巫医被粗重的铁链拴在刑柱上,衣衫褴褛,露出的肌肤满是鞭笞的血痕,新旧交错,如一条条狰狞的红蛇蜿蜒盘踞。
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几缕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双眼深陷,眼神空洞而绝望,嘴唇干裂,时不时溢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啪啪啪……”邱予初边走边拍手,嘴里揶揄道:“真不错,我竟没想到区区一名巫医都有如此铮铮铁骨。”
巫医垂下的头颅缓缓抬起,看清来人轻哼一声,不再理会。
邱予初不以为然,单刀直入:“呵呵……有这铮铮铁骨不错,只是回纥部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真该被世人唾弃。”
巫医疲惫的双眼眸光微闪,瞥向一边。
“行!看来还是没有触到你的痛点,我打蛇喜欢打七寸……”邱予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粲然一笑。
巫医转头盯着一脸灿烂的邱予初,眉头渐渐隆起,心下一紧,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我跟你说了半天,你都不开口,没办法,我就换个人来说吧!”邱予初腰背挺直,往前一倾,询问道,“好不好?”
不等巫医反应,邱予初又拍了两下手。
副将提着一个小孩子走了两步,而后把孩子扔在巫医脚边。
仔细一瞧,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单薄的棉袄,此刻正双眼紧闭,蜷缩在地上。
巫医耷拉的眼皮抬起,看到地上的小孩,变了脸色,目眦尽裂,大吼大叫:“你真不是人,稚子无辜,有本事冲我来,胁迫一个孩子算什么好汉。”
看到他癫狂的样子,邱予初哈哈大笑,半晌,才幽幽开口:“稚子无辜,你可不无辜,回纥可不无辜!”
“我元安好心帮你们平息内乱,你们呢?翻脸不认人,包藏祸心,竟敢侵犯元安子民,企图霸占我国大好河山。”
换了一口气继续输出:“黄雀衔环,羊羔跪乳,莫不是你们回纥人连畜生都不如?还敢跟我提什么好汉?”
“他今天遭此祸患,是你,是你们回纥作茧自缚!你有何资格置喙我?”邱予初掷地有声。
旁边的副将连连点头,无限赞同。就是这么个理!无耻回纥!
巫医持续变了脸色,像被割下的稻谷,垂下头颅。此次战争确实是回纥不义在先,他无话可说!
良久,巫医深吸一口气,平静开口:“我跟你谈个条件!”
邱予初挑眉,神态慵懒,昂起头颅,漫不经心道:“说说看。”
“我给你草乌头的解药,你拿去救你们少将军,你放了这个孩子!放他回家!”巫医直视邱予初的目光。
“先把解药拿出来!”邱予初避而不答。
一阵沉默之后,巫医尽最大可能弯起手腕在耳后取出一个小方包,递到空中,说道:“这就是草乌头的解药。”
邱予初微眯双眼,眉头微蹙没有接。
巫医看了她一眼,忽而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这确实是草乌头的解药,我已是阶下囚自知逃不过,我想让你放了这个孩子,用这个孩子的命去换你们少将军的命不是很划算吗?”
为今之计只有相信他了,不过她可不会贸然给江慕之用此药。
邱予初给旁边的副将递了个眼色,副将走过去谨慎地接过解药。
“走!把这个孩子抱出来!”邱予初继续吩咐道。
“你要说话算数,从哪里抓得他就还回哪里……”巫医看邱予初要走,急忙提醒她。
邱予初眸光微闪,正欲开口,巫医自嘲一笑,抢白道:“我其实应该放心,你根本就没想伤害这个孩子。为了不给这个孩子留下阴影,你甚至给他下了药让其昏睡。”
巫医眉头紧皱,满脸好奇继续说:“你是谁?”心下感慨为何回纥没有此等人物,若是有,回纥何至于此?
邱予初不置可否,似笑非笑:“我自然是元安子民。”说完翩然离去。
出来之后,邱予初让副将先把孩子放好,等他醒来再送回去。随后找来一名同样中了草乌头的回纥人,给其服下解药。
半天之后,观察到那人确实已经没有了病症,心下松了一口气。
“快,找军医来!”邱予初吩咐副将。
“是!”副将忙不迭地做事,十公主的手段心智他可算是领教了,突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少将军会如此倾心于她。
军医赶到主帐,邱予初递给他解药:“军医,好好查看这个药!”
军医接过之后,细细嗅了嗅,分辨之后微微点头:“回禀十公主,此药就是草乌头的解药,可以给将军服下!”
邱予初揪紧的心终于放开来:“那你快给少将军服下。”
“是!”军医连忙拿出小碗,倒入一些水,和着解药给江慕之喝下。
万丈苍穹之上,星辰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
邱予初瞧着东歪西倒的烛光,时不时地盯梢江慕之是否醒来了,意识逐渐涣散……